裴懷瑾瞬間回神,他又急又快喊道:“子淵!”  林紀年在喊聲中微側開身子,長箭堪堪擦過他的發梢,一截斷發掉在地上。  裴懷瑾麵沉如水,冷眸傅霜,他圍著林紀年左右看了幾圈。  “沒事吧?”  林紀年驚魂未定,緩了一下,道:“沒事。”  裴懷瑾稍放下心:“這兒不安全,得抓緊離開。”  兩人敢動了一步,一群黑衣人圍了上來。  那群人長刀傍身,凶氣大顯,很顯然是來者不善。  裴懷瑾把林紀年拉在身後,微微安撫他說:“沒事,我在,別怕。”  林紀年心下一穩,麵色不變:“不怕。”  他冷眸掃過眾人:“是誰排你們來的?”  為首的那個不答他的話,反而怒道:“狗皇帝,拿命來!”  既然知道他是皇上。  這就是衝他來的了。  林紀年手緊握著輪椅,心思百轉,卻見那長刀已至胸前。  “裴懷瑾!”  那刀被人攔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老板的地雷和營養液。  章節過渡一下。  [1]柳亞子《浣溪沙》。第65章 殿前歡(十六)  正月十五剛過, 群臣戰戰兢兢上朝,頭一次見小皇帝發如此滔天大火。  裴將軍於彼岸橋遇刺客,身受重傷,黑衣人被逮捕之時, 皆咬舌自盡, 沒留下個活口。  林紀年在一口鬱氣埋在心底。  謝汀安被擱職後, 荀子良成了首輔。  “皇上息怒, ”他抬袖, 擦了擦額前汗,“臣等定盡快查清刺客身份。”  林紀年麵若覆霜, 眉眼冷冽, 怒道:“七日為限,若還是查不清, 你們這群人也不要幹了!”  大臣們惶恐, 低頭齊聲道:“臣等遵命。”  林紀年甩袖而去。  小福子手中拂塵甩, 尖聲喊道:“退朝!”  說完,急忙跟了上去。  寢殿內, 太醫站在帷幔外。  林紀年疾步而來, 急聲問道:“情況怎麽樣?醒了嗎?”  昨日,刺客長劍刺過,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卻見裴懷瑾身子轉, 快速的擋在身前。  耳邊能聽見布料的摩擦聲。  他不可置信的望了過去, 鮮血汙了他的雙眼。  暗衛聞聲而來, 原本他們跟在不遠處,見皇上和將軍舉止親密,便退開些距離。  等他們聽到動靜, 趕過去時,裴將軍胸前衣襟以被鮮血浸濕。  “情況不太好,”太醫不敢看皇上的臉色,低頭戰戰兢兢道,“失血過多,直昏迷不醒。”  林紀年也知道裴懷瑾受的傷很重,他沒為難太醫,撩起帷幔坐在龍榻上。  “裴懷瑾,”他看他蒼白的唇色,輕聲喊道,“裴懷瑾,醒醒,聽得到朕說話嗎?”  裴懷瑾眉心輕皺了下,依舊緊閉著雙眼。  林紀年低頭看了會,眼中閃過絲痛色。  太醫擔憂說:“皇上,裴將軍已經昏迷了天一夜了,各種法子也試過了,若是今晚再不醒,恐怕……”  “嗯,”林紀年睫毛顫,他明白太醫的意思。  他愣了須臾,似乎走了瞬神,半晌秉退了四周的宮人,“你們都先退下吧,朕個人在這兒……就行。”  腳步聲逐漸離去,房間內隻剩他們兩個人。  安靜的可怕。  林紀年洗好帕子,放在他額前,手指輕點過他麵部的輪廓。  “你說你傻不傻,”林紀年道,“把兵符交給我就算了,如今命也不要了嗎?”  當然沒人回答他的話。  裴懷瑾似乎陷入了某個魔障,整天都在說胡話,他胸前的紗布滲出了血,太醫換了好幾次。  太醫麵色猶豫幾次欲言,都被林紀年堵了回去。  他目色平靜的看著裴懷瑾的側臉,堅定道:“放心,他會醒過來的。”  他怎麽會舍得如此離開。  終於,在傍晚的時分,裴懷瑾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他睜眼,覺得身上微沉,向下望去,就闖入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  自裴懷瑾受傷後,林紀年沒有閉過眼。  視線相觸的那一刹那。  兩人誰也沒先開口,靜靜地看著對方。  有些情感,無法用言語表達。  眼神了包含一切。  直到小福子端著銅盆來換水,驚喜道:“啊,裴大將軍醒了。”  林紀年才慢慢移開眼,不冷不熱的撩起眼皮,看了他眼。  小福子立刻發覺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嘴,露出一條縫,輕聲道:“皇上,要請太醫進來嗎?”  “去吧,”林紀年頷首,目光又轉到裴懷瑾身上,見他欲起身,道,“你先不要動,讓太醫給你看看。”  裴懷瑾動作間,拉扯到了傷口,見小皇帝望了過來,他神情微妙的動了下。  雖然小皇帝神態與平日裏無異,但是他清楚的認識到。  小皇帝生氣了。  似乎……火氣有點大。  於是,從來沒有看過別人臉色的裴大將軍,頭一次聽話,乖乖的又躺了回去。  *  五日後。  彼岸橋刺客案有了眉目。  荀子良作為首輔,上報此事,他拱袖行禮道:“皇上,已查清刺客身份。”  這月下來,小皇帝已沒有以前半點傀儡的影子,霸王之氣盡顯。  “嗯,”他腰背挺直如兄,眉目威嚴,“何人。”  荀子良停了半晌,組織言語,猶豫道:“經查證,那群刺客皆為衢州人,不過隻是尋常江湖人士,並無特殊身份背景。”  “衢州?”林紀年疑惑道,“尋常江湖人?”  他原本以為如此膽大之人,該是死士或者前朝遺孤之類,竟是尋常人士?  此事為何?  他想不明白。  林紀年凝眉道:“此信可準?”  荀子良道:“絕對準確。”  林紀年又問:“可知為何。”  荀子良道:“尚不知原因。”  林紀年:“查。”  裴懷瑾半靠在床側,胸口的傷口依舊偶爾會裂開,還沒有好利索。  以往隻是不能離開輪椅,如今成了離不開皇上的龍榻了。  當然,這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除了平日裏催促吃藥,小皇帝絕不給他多說一句話。  裴懷瑾知道這是還在生悶氣呢。  活了二十幾年的大將軍第一次犯了難,他自幼讀書隻學謀略詩賦,哪裏學過哄人。  難辦。  他正發愁,倏然聽到外麵傳來幾聲響動,雕花的紅木窗旁,雪白的信鴿繞了幾圈。  他瞳孔微沉,剛要指使宮內伺候的小太監把鴿子放進來。  隻修長白淨的手伸了過去,在裴懷瑾的眼皮子底下截了胡。  小皇帝穿著龍袍走了進來,眉眼清冷,鴿子已經撲騰幾下飛走了,手中隻捏著管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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