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頃的到來,族中老人紛紛趕過來瞧瞧這位傳說中活了二百六十八歲的臨仙者老人。以前的白頃因為常年閉關修煉,要麽出山門雲遊,這百年來,他頂多隻去過飛天崖與上其柳頂。那是一排鋪滿美味佳肴的長桌,用十二張小葉紫檀的四仙桌整齊排列而成,場麵浩浩蕩蕩,仿佛是最熱鬧的節日才有這種盛大的宴席。白頃難以想象會有如此熱情款待,頓時覺得有些受寵若驚。一個顫顫巍巍的老人,滿頭白發如銀絲,滿臉皺紋如溝壑縱橫一般,拄著青碧色的瓊瑰拐杖激動地跑來,呼喚道:“依山長老呀……您還記得我嗎?”跟在他身後的還有十來位同樣羸弱纖瘦的九十多歲老人,淚目盈眶地注視著白頃,看得白頃有些不知所措。“我記得五十年前,你也是這般模樣,沒想到我們都老了,而您還依舊這麽俊逸清揚,玉樹芝蘭。”白頃被一群加起來有一千歲的老人簇擁著,坐在正中央。三長老坐落於他的左手邊,一旁族人弟子幫忙斟倒桃花酒。白頃尷尬地說道:“你們這是有宴會嗎?我坐這正位實在……”三長老溫秀雲淺笑安然,約摸著三四十歲,眉峰飛揚如刀削,目神幽深如星,淡青色直襟顯得俊雅。他舉起一杯玉盞桃花酒,遞到白頃麵前,溫溫說道:“自然不是,族中弟子見著依山長老過來便立即告知我。老人們一直念叨著您,正好請過來。”溫氏老人一見著不禁回憶起五十年前人族與泉客族大戰之事,講得熱淚盈眶,感觸良多。白頃權當著聽故事,聽到隱神一族怎麽在滄海之地大戰泉客族,當時差點全隊葬死戰場,最後是白頃憑借一己之力與一件神兵仙器——五色流光星擊退了所向披靡的泉客族將士。宴會上,白頃被敬酒不下十次,好在他酒量比較好,再加上桃花釀清香回甘,而係統又告訴一個好消息,他心情愉悅不禁貪杯起來,多喝幾杯。方才桃園見麵的少女匆匆跑進來,站在三長老溫秀雲身側說道:“師尊,不知道從何處來的信紙,上麵寫滿了辱罵您的話。各處長老氣得半死,開始在尋找撒播汙言穢語之人,正在飛天崖等著您。”“什麽信?為師看看。”溫秀雲細膩的手指仔細閱讀白頃偷偷寫的辱罵話,麵色越來越難看。他氣得揉掉紙團,不屑罵道:“不知何人,如此粗鄙不堪,簡直白丁俗人,盡是些醃臢話。”白頃手裏舉著酒杯,緊張不安地凝視著麵色漲紅的三長老溫秀雲,心虛難擋。誰說我是白丁的?我可是看過名著原文的人。我可是把《水滸傳》裏麵所有罵人的髒話都回想起來,再融合自己的創意才寫下這“鴻篇巨製”,思考到腦子都快爆炸。“師尊……”一個少年郎彎腰輕輕又急匆匆跑進來,謹肅稟告說道:“師尊,依山長老,宗主帶著您門下的三位弟子前去飛天崖審問。”白頃如雙股有針紮,驚慌站起來問道:“為何審問我弟子?”“不知!”白頃要離開三姊妹山時被隱神一族的老翁團團圍住,嘰嘰喳喳說了很久離別話,並囑咐白頃要常來三姊妹山。白頃應諾後便跟著三長老與其門下弟子匆匆趕往飛天崖議事大殿。白頃款款而落,撤去金光燦爛的停雲鐧,揮著月白色雲袖,淡然安定問道:“何事如此?”係統已經告訴他本次搞破壞他拿到0.2分,目前積累分數為5.3分。雖然分數很少,但積沙成塔,有比沒有好。隻是他沒有想到的是怎麽把他座下的弟子歸為嫌疑人?大長老張豈鳴向來明理講訓,端端正正,容不得一絲粗魯無禮之事。他那雷鼓動山川般的嗓門吼道:“也不知道門下哪位弟子竟到處撒播淫/穢不堪之詞辱罵我等,可氣可恨。”“那為何抓我門下弟子審問?”白頃瞥了一眼戰戰兢兢的許居慎與林居淨,還有那初生牛犢不怕虎般的芝宇少年郎,他嘴邊還掛著絲絲漣漪般的莞爾微笑。八長老錢岱手裏邊還留有白頃犯下的破壞證據,思忖片刻說道:“這字不似中原大陸之字,雖有些字我們能懂,但大部分得靠猜測。比如鳥字,賊字,孫字等。”糟糕,忘記寫繁體字了!錢岱摸摸自己的大肚皮,繼續說道:“這九霄雲宗的每樣支出都是我門下弟子管理,各長老喜歡的筆墨紙硯皆不同,玉扣宣紙向來是依山長老所好,墨氣乃山青鬆煙墨也是依山長老書房所有,門下弟子自然也有。”這麽快就懷疑到我頭上?白頃感覺自己後背慢慢滲出絲絲冷汗,一股涼意從背脊沿著骨節慢慢攀爬而上。他泯然默默閉眼又緩緩澹澹地睜開那雙狹長的桃花眼,纖細白嫩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沁汗顫冷。錢岱嗬笑一聲說道:“當然,依山長老是不可能做這種事的……”謔……太好了,沒有懷疑我。錢岱說道:“但是……”別呀,別但是,但是後麵向來不跟什麽好話。錢岱悠悠說道:“這人的字甚醜,你們三個寫字給我們看看。”“……”錢岱長老選了幾句裏麵稍微沒有那麽惡心粗魯的話讓白頃門下三個弟子寫下。許居慎與林居淨坐在案桌上,乖乖靜靜地手寫。而浮休提著狼毫遲遲不下筆,摩挲著右手食指第三根骨節。袁無違看著自己的外甥還不動筆,惑惑不解問道:“居明為何不寫?”“我就認識幾個字,寫字可不行呀。”大長老張豈鳴厲聲喝道:“此乃借口,不寫難不成是你?白日受我等幾位長老訓斥,心中不快,便想出此等險惡招數報複我等。”浮休嗤笑一聲,一排貝齒輕啟說道:“我沒有,長老別冤枉我!保不齊是哪個小笨瓜子冤枉我?對吧,師尊。”白頃猝然被浮休點名,呆愣了幾瞬間,緩和自己不安的千頭萬緒,平淡如水的語氣說道:“我門下弟子自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不堪之事。”二長老郝開新把自己手裏的書放下,睜大那雙平日眯著的小眼睛,細細地比對著許居慎與林居淨的字跡良久,擤著鼻涕沙啞的聲音說道:“不是這兩個,就剩下你浮居明,寫吧。”浮休堅決地說道:“不會寫!”張豈鳴轟天雷般的聲音喝道:“那便是你做賊心虛!”袁無違和顏悅色,輕笑說道:“別動怒,這孩子確實不會寫幾個,認字倒是可以,是不是有別人?”許居慎渾厚憨憨的聲音辯解道:“小師弟從上其柳頂回來後便跟著我與師妹在打掃山門杏花。”林居淨汪眼晶晶,連忙點了點頭,誠懇殷切地注視著宗主袁無違。錢岱長老嗬笑道:“那這就怪了,霽月山有旁人潛入?還是說……”錢岱那雙精亮靈動的眼睛看向臉上神色陰沉不定的白頃,戲謔說道:“難不成是依山長老?”大長老張豈鳴鍾鍧鏗鏗的聲音說道:“八長老你說甚呢?”三長老溫秀雲轉動著手中的鏤玉折扇,溫溫和和說道:“依山長老正在我桃林臥息,不可能。”錢岱長老好奇地問道:“依山長老怎麽跑去三長老桃林去了?”為了防止他們再問下去,白頃悠悠說道:“出去散散心。”他雲淡風輕地撣了撣月白色雲袖,眉峰清俊飛揚,彎眸一如往常的淡漠清潤,語調微微上揚問道:“怎麽?我這二百六十八歲的糟老頭會無聊到給你們這些小輩寫粗鄙不堪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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