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居慎嗬嗬一笑,吞下手中的最後一口餅又咬一口棠梨,模糊不清說道:“師尊在外麵肯定玩得好,你說小師弟會不會纏著師尊?他以前就愛黏著師尊,睡覺都要抱著師尊。”“閉嘴!”袁懷喝了一口茶水,憤懣不已,“別在我麵前提起那個畜生。”謝逸無奈地歎歎氣,若有所思地說道:“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麽討厭他然而師公卻那麽疼愛他的原因?”謝逸雖然沒見過白頃跟段虔私下一塊出現的場景,但聽林居淨說,地窖的杏花酒都是為了給浮休一人喝。他不禁想起當時段虔在七情神域死後白頃盯著杏花林黯然失色,摩挲杏花酒壇的惘然若失樣子。結合種種事情,畢竟有兩位師尊的前車之鑒,他猜得差不多,逃不過他的眼睛。袁懷氣憤說道:“還能什麽原因?那家夥就會撒嬌賣癡,騙人關心,師尊那麽心軟的,一下就被哄住了。”謝逸敲了敲袁懷的腦袋,笑出聲,心想道,你可真單純。袁懷被他這一笑,氣得差點從椅子上坐起來,像一隻磨去爪牙的小老虎,瞪著黑潤潤的大眼睛,“你笑甚?你這小輩是在取笑我嗎?不準笑,長輩說話晚輩不準出聲。”林居淨端著一籃子糕點,走進院子的時候被地上的一塊石頭絆著,好在身手敏捷。穩住身子後,她鬆了一口氣,查看食盒裏的糕點,笑道:“還好沒事。”她興奮地跑向袁懷的庭院,看到前麵的人影時陡然刹住腳步,冷汗滾滾直冒,宛若見著凶狠吞噬人血的妖魔,雙腳發軟,一陣尖銳的叫聲溢出喉嚨。一道白色光影如踏雪驚鴻,輕輕一拍如雪花落在她的肩頭,庭風不解問道:“師妹怎麽了?”林居淨驚嚇得直鑽庭風的懷裏,哭得梨花帶雨,手裏的食盒的三塊糕點圓圓地滾落在庭院的地上。庭風肢體僵硬,輕輕拍她的後背,安慰道:“不怕,我在呢。”房間裏的袁懷與謝逸還在爭吵,許居慎嘴巴淡得無聊,主意已經打到袁懷旁邊用來祀禮的甜糙米粒,舔舔唇瓣,偷偷伸手抓一把開吃。許居慎忽然聞到一股好聞的氣味,淡淡的花香夾雜著在朦朧霧氣裏鮮果的清香。聞上一口,齒頰生香,他忍不住多深呼吸幾口。許居慎順著好聞的香氣,慢慢地靠近門口。走出門口時,看到地上放著幾瓶精致的白瓷酒壺,打開一聞,銷魂上頭,裏麵的酒色是春意盎然的綠色。庭風一手提著食盒,一手牽住哭紅鼻子的林居淨走到袁懷廂房,見許居慎在場才鬆開嬌柔而冰涼的纖手,恭敬地向許居慎作揖。“許師兄……”許居慎興奮地跑向林居淨,手舞足蹈說道:“師妹,你送吃的嗎?我好餓啊!”“給你吃……”林居淨把食盒堵在許居慎的懷裏,見他手裏還有個精雕細琢的瓷瓶酒壺,問道:“好香啊?什麽東西?”許居慎搖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有人放在門口。”幾人走進燈火輝煌的臥房裏。謝逸抬起眼,眸黑幽幽,如墨水般深邃,察覺林居淨眼眶發紅濕潤,問道:“師姑怎麽哭了?庭風師叔欺負人了?”許居慎一向見不得自己的師弟師妹被人欺負,不管三七二十一,腦子是一愣子,直接拽起庭風的衣襟,怒發衝冠,喝道:“你欺負我師妹?”林居淨急忙衝上去,喊道:“沒有的事,師兄,我……”林居淨動動殷紅的唇瓣,嚶嚶喏喏說道:“是……我剛剛來的路上……看到一個黑色身影,像是……段虔……可能我眼花了,你們也知道的,我現在很怕又恨他。”袁懷猛然從椅子上坐起來,焦急問道:“在哪裏看到的?我要殺了他。除了他,師尊呢?”謝逸把他按回椅子,聲音清越,說道:“你就當作師公來了唄,你現在去找也不知道去哪裏找。”許居慎憨笑一下,鬆開庭風的衣襟,憨憨笑道:“對不住,師弟。”庭風麵色淡然,語氣緩和,不卑不亢說道:“無礙。”袁懷衝謝逸惱怒地說道:“不弄了,弄了半天,還沒梳好頭發。”主要是謝逸纖細的手指碰到他的頭皮,有著輕柔雲煙般的舒服,又讓他酥軟發麻。謝逸:“梳頭也不是件容易事,尤其是這腦袋的主人動來動去。”袁懷不安而焦灼的心被梳得心尖癢癢的,好像是一根細柔的羽毛在撓著他的腳丫子,從頭到尾都滲著密密麻麻的癢。“謝逸,快點,我等不及要去找師尊。”袁懷受不了了,感覺頭頂上的男人輕而易舉地把握著自己的腦袋,如猛獸玩味地把玩足下的獵物,他不得自由,從頭到尾,四肢百骸都冒著酥軟。柔順烏黑的頭發被玉冠玉釵高高豎起,銅鏡裏的袁懷顯得棱角分明,眉眼有致,張揚的氣質在青春俊逸的臉上活靈活現。許居慎悠悠說道:“你說師尊現在是不是在杏花林?”袁懷一聽到這話,急忙轉過頭想說點什麽,回顧時隻看到謝逸白淨的臉上有細細柔柔的稀疏絨毛,被他呼吸噴得隱隱作動。袁懷霎時臉紅微微推後自己的身子,平穩自己的心緒,故作嫌棄地瞪著謝逸,說道:“你走開,別擋我。”他朝許居慎說道:“師兄,我們過去看看!”“時辰快到了,我去看看吧,你們陪他。”謝逸站直身子,身上的碧綠玉佩琤琤作響,青衣衣袂在燭光裏洇染上淡黃的幻影,提起桌上一壺愈發香氣怡人的白瓷酒壺,消失在昏黃的臥房。謝逸並沒有回霽月山的杏花林,而是吹著夜風,坐在霽月山的山頭,睥睨遠處山門的高台。他飲下一口美酒,淡綠的佳釀從他的嘴角滑落,浸濕他的青衣。悠揚的琴聲從他的指尖蕩漾出來,撩撥著夜色的波瀾,似乎能濺出一點點水花,清透而悅耳,穿透黑紗般的流雲,直達繁星天宮。欒意平與殷靜林在霽月山的觀心堂聽到謝逸的琴聲,琴聲嗚咽,宛若泣孤舟之嫠婦。兩人踏著夜色,身輕如燕,落在謝逸身邊。殷靜林問道:“小子,你又幹嗎呢?”謝逸並沒有停下手中的琴聲,問道:“師尊,師公回來了嗎?”“沒有,我在那裏設了陣符。”殷靜林失落地說著,“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在外麵如何。”欒意平問道:“你怎麽不去看君實祭天祀禮,山門前圍了很多人吧?”謝逸悠悠說道:“不看,沒什麽好看的。”殷靜林見謝逸與袁懷天天呆一塊,嘴角泛起絲絲譏誚的意味,“又跟君實吵架了?”謝逸的手微微頓了一下,水色波瀾的眼眸閃過絲絲縷縷的複雜神色,琴聲悠揚婉轉地回蕩,幽暗的目光卻被兩個師尊盡收眼底。殷靜林道:“明日,可要與我們一同走?”謝逸輕輕地哼了一聲,表示允諾。欒意平的鬢邊白雪吹得淩亂,說道:“你要留下也可以,霽月山待久了,還是很舍不得。我跟你二師尊想出去外麵溜達溜達。”謝逸語氣極其平靜溫和,道:“寧州的百鳥穀好久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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