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睜開眼,聞到燒餅油條香,看到小小鬥室中有一抹輕盈的身子張羅著他的吃食、收拾著他的什物,為他忙碌著一切一切——這是一幅天堂一般的景象——這輩子從未在腦海中浮現過的畫麵,二十二年來從未過過的生活。陌生的暖意進占了胸臆,漲得胸口滿滿的,滿得讓眼中差點流出淚來——那種他身體從不以為存在著的液體。


    從來沒有人為他這麽做過,一如從來沒有人十多年來一直堅持他是有救的,而付出源源不盡的“雞婆”,隻求他走正途,當堂堂正正的人,不思回報。


    如果沒有她,他的生命又會怎樣呢?


    不,既然一直都有她,那他絕對不許有一絲她不存在的念頭。她必須是一直存在的,在他生命中,在他的人生中,在他每日睜開眼時的溫馨畫麵中……


    “呀!醒來了?”將早餐盛好,不經意瞄了眼床頭,白皙的秀顏驀然爬上一層胭脂,含羞的眼睫低垂了下來,囁嚅道!“那——就起來吃早點吧。我待會就要回去上班了,你今天要上工嗎?”


    他掀開薄被,下床走向她,隨手撈了件襯衫套上。


    “還好吧?”他隻關心這個。


    “感覺怪怪的。”她緊張的退了一小步,不知該如何適應肌膚之親後的相處方式。一切都——怪怪的。


    他摟住她,不讓她再退了,將麵孔埋在她發絲中,心滿意足的呢喃:


    “你終於是我的了。”


    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輕問:


    “是因為怕我炮掉,才這麽做嗎?”


    “那不是主要原因,我想要你很久很久了。對這檔子事的好奇、對你的渴望,以及想要在各方麵都得到你,能忍到現在很了不起了,否則在我笑你是小籠包那些年,早就爬上你的床了。現在回想沒去做的原因,可能是不要你傷心吧,否則依那時我沒有什麽不敢做的性子,你哪能清白到現在。”


    “你是認為現在做這件事,我就不會傷心了?”她好奇地問。他是怎麽區分出界線的?


    “你說過二十歲才算成年,可以負責自己所做的事,而且你又是古板的道德家,如果那時候我做了,你一定不會原諒我。我隻知道,要我做什麽都可以,隻要你別不理我。所以盡避看a片看得火氣直衝,也不可以對你出手。想想看你老是窩在我家配我寫作業,我有多少機會可以侵犯你?就你這種女人才會天真的以為國中生不會有性衝動。”


    “你那時就對我胡思亂想了?”她真的很驚訝,然後又低呼了下:“那——那你十歲那年摸我胸部不是惡作劇而是純粹的好色?”


    就算他十歲已有“能力”去好色,她真的以為他會對飛機場流口水?


    “喂!我兩次摸到你都不是基於好色的理由。第一次的惡作劇,第二次是我們不小心跌在一起摸到的,你還賞我一巴掌你忘了?”這一點絕對要澄清。


    說到這個,不免想到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他很色的吻了她的唇,讓她為失去初吻哭了好幾次,純情少女心蒙塵了好久。


    “我們之間……”想來很不可思議。“怎麽會變成今天這樣?”


    “誰叫你雞婆?我是無辜的。”他笑了出來,她身上有他的烙印與他的味道,這輩子沒這麽心滿意足過,向來憤世嫉俗的心境也快樂了起來。她是他的!


    “我愛你,好愛你。”他低低地道。


    她盈盈看著他,溫柔笑著,回他一吻的同時,不再羞澀言愛:“我也愛你。”


    桌上的早餐已涼了,上班的時間也過了,但相擁溫存的兩個人,隻看見彼此,在彼此間靜擁全世界的幸福。除此之外,還有什麽事是稱得上重要的呢?


    ***


    如果早知趕來上班的下場是另一場災難的話,那麽行事向來循規蹈矩的常夕汐絕對會毫不考慮的蹺班。


    她真的沒料到母親念了她數小時還不夠,準備又來第二回轟炸。老天,上班時間呢!堡作是那麽忙,要辦的事是那麽多,她哪來美國時間應付母親的嘮叨癖。


    更令她頭大的還不是母親的訓話,而是當黃金單身漢、英俊大律師方文星蒞臨之後,常母當下雙眼晶亮,立即將此人納為女婿的不二人選之一,一掃昨日相親失敗的憤恨,轉移陣地,以自以為不著痕跡,而任何人都看得出她有什麽企圖的方式打探方文星的心意與年收入什麽的。


    待方文星適度的表達了他的追求之意後,常夕汐的身邊更加不得安寧了。


    “夕汐,我看農民曆上有說哩,男女差四歲是吉配,我認為方大律師就是上天為你找來的良緣,真是天作之合。你別與那個小流氓亂來,他比你小,又是三歲的大凶之配,一輩子不會幸福的啦。我跟你講,我們家可是很傳統的,什麽八字不合、凶配,我們很信的,絕不允許你嫁得不幸。你也不想想當初那小流氓的父母是什麽情形,幾乎沒打得出人命,你若嫁他,不被打死才怪……”


    “媽,他不是您想的那樣。我知道您希望我嫁得好,但所謂嫁得好,得先是以感情為前提呀,其他物質上的條件能夠齊備當然是很不錯,卻不是絕對的優先考量。等會我們要上法院,我順便送您去搭飛機吧,我想爸爸一個人在家也挺無聊的。”


    “你呀!謗本是被衝昏了頭,我真的搞不懂你為什麽會看上那小子!長得好嗎?會花言巧語嗎?有錢嗎?溫柔體貼嗎?沒有!都沒有!我真不明白你心中在想什麽!”常母真的是百思不解。莫非那小子給女兒吃了符灰?哦,老天,回家後一定得去廟裏問問看!她深信那個流氓沒有什麽不敢做的。


    “媽,我已幫您訂好機票了。”她低歎,深知自己阻止不了母親滔滔叨念的事實,怎麽辯解都是耳邊風,固執的母親全聽不入耳。但——那其實也怪不得她,因為鄰居數年,紀家對所有人而言,隻有“恐怖”二字足以形容之。所以她隻能讓時間來證明一切,嘴上會說是沒用的。


    “你就巴不得趕我回中部!哼,對了,你自己小心一點,別被那流氓騙了身。要知道男人一得手呀,就不會重視了,更別說會斷了自己其他的大好機會。沒有男人要二手貨的,尤其是那種青年才俊都要幹淨的女人。你看看你大嫂,雖然是隻跟過你哥一個男人,但大著肚子進來,就是難看,不檢點。就算是自己未來的丈夫,也應該婚後才親熱,我看哪,那女人存心勾引你哥,非要你哥娶她哩……”常母再一次的滔滔不絕,無止無休。


    拜托!怎麽有扯到別人身上去了?常夕汐絕得頭好痛。大嫂入門四年,母親便念了四年,當真以為自己兒子出色到女人必須以色誘才嫁得進來嗎?兩人都是老師,身分地位相同,有什麽好自得的?家裏又沒什麽金山銀山供人覬覦。母親真是的!


    如果她老人家知道女兒已被“得手”了,不知會不會當場口吐白沫?她心中偷偷地暗想,臉蛋也因作夜的記憶而微燙了起來,幸而念得正樂的母親沒空察覺。


    “對了,雖然我要你潔身自愛,但像方律師那種好男人,必要時可以用一些手段。我看他是非常負責任的人,又喜歡你,如果你有了孩子,他一定用八抬大轎來娶你。我問過了,他們家在南部有祖厝,在台北有一幢透天別墅,三間公寓也在四十坪以上,家中二兄弟而已,分得多也賺得多,父母都在國外……”


    “媽,拜托,才說大嫂不好哩,怎麽又要我學著當榜樣?”她歎氣,挽著母親的手移師樓下。


    “不同呀,她不檢點設計你哥,但你是為了愛情奉獻,很偉大的。”常母的雙重標準非常嚴重。


    先到一樓的會客處,見方律師已候在一邊,母女倆同時住了口,常母笑得極殷勤,怎麽看都覺得有一名律師女婿是無上光榮的事。日後在街坊間走動,人人都會對她另眼相待。


    “兩位要先去機場,就由我來送如何?”方文星彬彬有禮的說著。


    “好呀,好呀!真不好意思。方先生真的是太客氣了,將來誰嫁了這麽體貼的丈夫,真正是福氣呢。”


    見到母親這麽明顯的示好行為,常夕汐隻能在心中歎氣,當然也捕捉了方文星眼中閃過的嘲弄。聰明精敏如他,怎會看不出她母親在打什麽主意,以及因何另眼相待?隻不過在順勢表現殷勤的同時,不免對這等淺薄熬人感到嗤鼻。高傲如他,是打心裏不屑的。


    相較於常母過份的親切,反而方文星一直有禮而淡然。不過,這等表現在常母美化的眼中,卻是典型上流人物的風範,簡直跟古代的權貴沒兩樣,太有氣質了。


    坐在後座的常夕汐在母親的滔滔不絕中,隻能將眼光定在窗外,沒敢迎視後視鏡中方文星笑弄的眼。常母幾乎是钜細靡遺的告知了她這輩子所經曆的每一件事,包括幾歲斷奶,幾歲不再尿床……


    母親就是不懂什麽話可以說,什麽話不宜說。在陌生人麵前更加要表現得體,才不會報告完身家後卻被人看輕,而不是如心中所預期的讓人感到親切。


    心中難免暗自遺憾,母親的這種“親切”,怕是一輩子也不會落在衍澤身上了……


    那個她準備共度一輩子的男人。


    ***


    很可惜現今牛肉場已經沒落,否則紀衍澤真想介紹這位李艾春小姐前去應徵,包她大紅大紫,脫得高興,又有錢可以賺,而那些客人肯定欣賞她的衣著品味。這女人有穿與沒穿基本上已無太大的不同。


    要不是看中做這種粗活可以訓練自己的體力耐力,讓自己體能能永遠保持在最佳狀況,他早就不幹了。天天去巴著親密愛人把握僅剩的相處時光多好!


    不過夕汐對遊手好閑的人一向非常不欣賞,所以嘍,他一直在工地工作,雖然賺不了幾毛錢,但因為可以得到佳人煮菜送湯的殷勤款待,非常的值得。雖然他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麽看到他在烈日下工作,她會感動得想哭,好像他做了什麽偉大的事一樣。


    奇怪的女人,但也令他窩心。


    為了以上諸多好處,他可以忍受花癡女人三天兩頭來表演她自編自導的“大哥的女人”美夢。


    “阿澤,我有一個同學知道你哦,你以前在『南容工專』是個很厲害的老大-!也跟販毒組織走得很近,那個毒販老大甚至派了一些手下當你的手下,你有沒有跟他們去交易過?你有沒有吸過毒?”李艾春抖著她的巨波,興奮不已的跟在他身後問著,也不怕烈日足以烤焦她的皮肉,曬出一大票老人班、太陽班。


    工專時期?那幾乎是上輩子的事了。由於他的女人非常唾棄他混黑道的行為,他也就從善如流的把那些“豐功偉業”當成畢生汙點來看,提都不想再提。怎麽還有一些閑雜人等在那邊念念不忘?


    “阿澤,你現在是不是白天以工作當掩護,晚上是咱們台北市的地下教主,統治了所有黑道人?”花癡女再度自顧自的幻想,死死的認定這名粗工必定是大人物,所以一點也不敢露出千金小姐的脾氣,百般討好。人家愈不理她,她更是大大傾迷,真是太有大哥的味道了!喔!


    “滾開!”他的脾氣一向不好,能容忍她到現在是因為最近心情挺不錯,但耐性畢竟是有限,將一包水泥扛丟在沙土中後,他惡聲吼了下。


    “喂喂!你敢對李小姐無禮?好大的膽子……”工頭趁機出麵狗腿一番。


    “要你多事!走開啦!”可惜千金小姐不領情,斥退工頭後,馬上笑臉相迎:“阿澤,你別生氣,我知道你怕我曬傷了,所以才叫我走開,我很了解你們這種感情內斂的人都是用粗暴的口氣表示關心的,我真的太感動了……”


    “感動你媽的頭!傍老子滾遠一點,要唱歌仔戲自己去唱,少來煩老子。他媽的,懶得理你,你的大戲卻愈唱愈起勁,再吵看看,老子送你一拳黑輪!”他火大地破口大罵,火爆浪子脾氣重現江湖。


    “你——你——終於表現出大哥的威嚴了……”好感動哦!李花癡當下拜倒在他的膠鞋下。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望著手上的磚頭,直想往那女人頭上砸去。還來得及付諸行動哩,身後突然傳來譴責聲,而且熟悉的語氣令他歎息不已。


    “衍澤,你怎麽可以罵粗話?這麽大了還改不了這個壞習慣。”常夕汐手中抱著新生兒到市區打預防針,順道繞過來這邊送點心,正好將他的粗魯逮個正著。


    “呀,你來了?怎麽又有一個小表?這些小表的母親是死到哪裏去了,老要你照顧?”他不喜歡她照顧小孩。更正確一點的說,他不愛看她照顧他以外的任何人。


    “胡言亂語!”她低訓了聲,順便看向他出口惡言的對象,還來不及打量哩,人家對方已向她開炮火了。


    “你是誰?與我的阿澤是什麽關係?”李艾春尖聲叫問。


    “她的”阿澤?什麽意思?


    她眨了眨眼。


    “你們——”


    “什麽也沒有,她是那個花癡。”他在她耳邊解釋,一手摟住她腰到陰涼的地方。“今天帶什麽點心給我?”


    “小籠包。”


    “真好。”他本欲偷香,但她懷中那名笨小孩太過礙事,讓他身體感受不到溫香軟玉不說,連親吻也沒得親。“這小表是男的還是女的?”他不善的瞄著,無法忍受小表的大頭正枕在她胸脯上,分享了他的福利。


    “是男的,怎麽了?”


    “這麽小就這麽好色還得了。”他抬起髒汙的大手探入背兒袋中,企圖讓小娃娃的睡姿由趴式改成仰天式。


    “哎呀!做什麽,別亂來!”她連忙拍開他的手,麵孔不由自主紅了起來。


    “你——你居然沒給我穿內衣!”他發現了,低吼了出來。


    “拜托!”她伸手捂住他的大嘴巴,向四方神佛乞求他們身邊沒有閑雜人等在偷聽。


    “這小子我來抱,你馬上去買來穿上。”蠻性一發作,他根本是用扯的將小孩由她身上扯下來。小娃娃被擾醒,哇哇大哭了起來。


    “你發什麽瘋!我有穿襯衣,天哪!我怎麽在光天化日之下與你談這個!小孩還我,你想嚇死他嗎?”他抱小孩的方式與拎一條魚差不多,隻以一根手指勾住背袋的上端,將小孩提得高高的。


    “不還,他是男的。”他左看右看,看到工頭立於花癡女的後方,扯喉叫道:“喂,我今天就做到這裏了,工錢隨便你算,我下班了。”


    沒有常夕汐抗議的機會,花癡女伸出十指利爪叫道:


    “你這臭女人給我站住!如果你敢搶我的男人,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別想逃!”大姊頭的架式一擺,看來頗有派頭。


    這個女人恐怕病得不輕,但常夕汐仍試著與她講明白:“對不起,這位小姐,我想你弄錯了,衍澤是我的未婚夫,不是你的男人。”


    “我喜歡你這麽說。”他插嘴。


    “你這個土包子,你知道他是誰嗎?不是你這種平凡人可以配得上的!他是一個老大,以前在工專時就有“地下總司令”的綽號,橫掃千軍,萬夫莫敵……”


    “她說的人是你嗎?”常夕汐沒有打斷花癡的說書時間,悄聲問著身邊的男人。既然他不肯將孩子還她,她隻得教他抱孩子的手勢。


    “你聽她在放屁,我是誰你還不清楚嗎?還需要她來亂掰?”基本上他一點兒也不想讓她知道他在五專時期的生活有多麽刺激。


    “她——很喜歡你?”親眼見到他有愛慕者,心口才真實感到醋味。即使對方條件不好,他也不會動心什麽的,但屬於女人家的心眼依舊會有些微的疙瘩。


    “才怪,隻要是叫『老大』的男人她都愛。咱們走。”他摟住她腰轉身走開了去。


    “喂——”李艾春尖叫著追上來,但有一坨不明物體砸中她臉,讓她吃了一嘴,髒了一臉。


    紀衍澤在常夕汐沒能察覺的情況下,往後踢去一腿沙,止住白癡女人的叫囂,諒她也不敢再追上來。他微微一笑,走人也。


    ***


    帶男人回來過夜,是常夕汐想都未曾想過的事,不過當紀衍澤存心做某些事時,是容不得她抗拒的。


    他辭去了建設公司的工作,主要是在不能動手打人的情況下,想遠離花癡的糾纏,隻有走人一途。然後他便收拾了細軟,離開工寮,大剌剌的在她這邊棲身,也不管她住的宿舍隻有女性進駐,男賓止步的。


    今天是星期日,但她仍有工作得做,不能把大好時光浪費在濃情蜜意上,雖然這種屬於戀人的親密感覺好得令人沉溺。


    “再陪我睡。”他惺忪的半睜眼,摟住她欲起身的柔軀,滿是胡渣的臉埋在她背上。


    “不行,我與理事長有事要談,趁現在還有點時間,我做早餐給你吃。”


    “嗯。”摸了摸自己咕嚕直叫的肚子,他也起身不再貪睡。“這幾天我會去找房子,再看看有沒有什麽地方缺臨時工。”


    “如果明年你就要去大陸了,剩這幾個月倒不如用來充實自己。雖然說你的朋友有商業頭腦,不怕創業失敗,但如果你能趁此修一些學分,建立一些商業的概念,日後就不會摸索得那麽辛苦。”


    “再說啦。”他對讀書又沒興趣,許多事親身體驗了不就會了嗎?眼前他隻想好好與她過一段甜蜜的日子,其他全不是重要的事。


    刷牙洗臉出來,正巧門鈴響了起來,見她正忙,他也就不避諱的前去開了門了——


    “你是誰?!”冷怒的聲音在錯愕過後揚起,是一名西裝革履的男子。


    相較於門外男子的莊重,紀衍澤隻套了件牛仔褲的隨性就顯得太過曖昧。不必太深想就可猜得到最火辣的一幕去。一個半裸男人出現在女人的屋子中,能做的聯想隻有一個。


    “你又是誰?”紀衍澤雙手橫胸,沒有請人入內的打算,將門框填得滿滿的。


    “衍澤,是誰?”做好早餐的常夕汐連忙走過來,怕他的壞口氣會嚇到同事。


    “他是誰?”一手占有的將她摟住,下巴指了指外邊的男人,臉色不善得很。


    “方律師?怎麽這麽早?有事嗎?我記得與理事長約上午九點見呀。”她好驚訝的問著。


    方文星盯視著兩人親的肢體動作,久久才道:


    “王女士改了地點,要我們到她家商談,所以我來接你,看來我出現得並不恰當。”


    “知道就快滾……”一肘子打斷他的惡言。


    常夕汐雙頰微紅,被人親眼看到自己未婚卻與男友公然同宿,難免羞赧不已,僵笑道:


    “他是我的未婚夫,姓紀。衍澤,他是方文星律師,我們基金會的法律顧問。”她互相介紹著。


    “那個對你有企圖的律師?”


    “未婚夫?”


    兩名男子同時發出疑問,並且很有默契的發完話後互瞪,以眼力較勁。


    一個衣冠禽獸!


    一個地痞流氓!


    “你訂婚了?”她看到了她手中的廉價戒指,既不具價值,又無雅致可言,能挑來這麽醜的戒指送人實非正常人所能辦到。“令堂知道嗎?”他嘲弄地問。


    “這是我自己的事。”


    “你別打我女人的主意,滾遠一點。”紀衍澤不怕挨k,仍是撂下要脅詞令。


    方文星搖了搖頭。


    “我不能理解你的眼光。”她不該是盲目的女人,可她偏偏盲目得毫無道理。


    “我愛他。”她堅定的說著,不願解釋自己與紀衍澤十數年來的糾糾纏纏。純粹的愛,已足以解釋一切。


    “看來,是沒有我發揮的機會了,我想你大概也不必我解送去王女士那裏吧?我先走一步了。”他有禮而疏遠的道別。


    高傲自負的男人不會苦苦追求一份無望的感情。她已與別人如斯親密,他自然也就放棄了,隻對她的選擇百思不解。是什麽樣的盲目可以令她對一個毫無特色的男人動心?一張凶神惡煞的臉嗎?嘖!


    “他挺識相。”甩上大門,他挑著眉道。


    “他是個高傲的人,而且很理智。”她勾住他的手。“來吃吧,等會還要請你送我去理事長家呢。”


    他微一使勁,將她拉入自己懷中。


    “怎麽了?”她輕問。


    “有一天,我會向全世界證明你的選擇是對的。讓你的父母、你的同事朋友知道我可以是個粗工,也可以是個成功的巨富。到時,所有對你嘲笑過的人,都要反過來嫉妒你了。”他低啞的向天起誓。


    “我說過了,不要理別人怎麽說,他們根本什麽也不知道。你能走上正正當當的路子,是多麽不容易的事;而且職業本來就沒有貴賤之分,那些會歧視別人的人,才是心理不正常呢,我們不必理他。”


    他嗬嗬低笑,輕吻她發絲。


    “我隻為你,理他們呢,那些瘋子除了嫌貧愛富羨妒別人之外,還會什麽?夕汐,我不能說我是一個多正當的人,因為我仍不認為遵守法律的規範有什麽意義;但因為那是你所重視的,所以我願意去守法。我想,可能是小時候欺負你欺負得太徹底,所以長大之後,懂事了些,就不自覺的對你心軟,依了你嘮叨的訓話。你才大我三歲,卻扮演了各種角色,給了我我所欠缺的一切,無論我怎麽欺負你,你依然不忍心看我挨餓受凍。我知道你對每一個弱者都有一大把的同情心,可是我常希望你的善良隻給我一人。老實說,我對那些弱者一點也不同情,但如果是為了獨占你,我願意捐出一大把金錢給他們自生自滅,隻求你隻對我一個人好,全心全意的守在我身邊。所以我要賺很多錢,買回你的時間來陪我。有錢實在很好,身分、地位、別人的另眼相待,我一定非成功不可。到時我回來娶你,全世界便不會再有異議,沒有人會再笑你嫁給一個流氓、一個粗工、一個什麽都沒有的男人。”


    “我不在乎的。”她不知道該如何抹去他的偏激。


    “我在乎。這對我很重要,我不能讓別人笑你。”


    她從他懷中抬頭睇凝他。


    “聽說大陸的美女很多。”而且十個台商九個包二奶,另外一個則必會偷吃。


    “台灣的美女也不少。”他欣賞她微微的醋意,一會才鄭重道:“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徒有美貌是沒用的,要能攻占入他的心才會使他動情。而這輩子隻有一個傻女人會用十多年的時間來自投羅網,密密的將他心攻占,最後被他霸氣擄來當伴侶。


    當他什麽都有時,女人前來投懷示好分文不值;在他什麽都沒有時,不問收獲的付出才教人撼動激湯。


    為了這一份恩情與愛情,他一定得成功。


    男子漢大丈夫怎麽可以讓妻子過苦日子!不是嗎?


    他會讓全世界的人收回今日所嘲笑的每一字、每一句。


    總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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