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接雨:“!!!”  “小白竟然是——”他壓低了聲音,表情驚訝萬分,“妖族太子?!”  盛雲霄:“嗯,傳言妖王獨子先天不足,遲遲不能化形。”  程接雨愣愣地眨眼,又低頭看了一眼雪茶,揉了揉它的肚皮:“出息了崽崽,你竟然認了妖族太子做哥哥。”  雪茶得意洋洋:“哼哼嗷~”  “可是,誰把他抓走了呢?”  程接雨看向盛雲霄,突然之間冒出許多問題,“抓他的人知道他是妖族太子嗎?還是隻把他當做一般靈寵?還有蒼庭怎麽會把妖族太子帶來在水一方?師父他們早就知道吧?”  “師叔您也知道,怎麽不早點告訴我?”程接雨小小的抱怨了一聲。  盛雲霄捏了捏他的臉,“我也是方才掌門師兄與我傳訊才知。”  “哦。”程接雨馬上又不抱怨了,“可是那人為什麽會抓小白?”  他蹙起眉毛,“妖族太子若是在我們在水一方出了意外……”  九霄宗恐怕不好和山海妖境交代。  盛雲霄朝程接雨伸出手,“先找人。”  程接雨如今與他也有了默契,無須他說明便知道將小白的毛發給他。  盛雲霄用小白的毛發作法,領著他往東麵的山中去。  ……  另一邊,溫敬之留在學院內,帶著巡邏的弟子巡查內務。  主要是查查近日的來訪記錄,有無可疑之人進出,以及問問各位學員昨夜的行蹤,看是否有人見過小白。  然而如此調查了一番,並無收獲。  於是溫敬之也帶人外出尋找小白的下落。  藍翡玉與應暮歸、蒼庭一道,惠問法師與聶尋風、柳新涯一道,藍霏妃與風花雪月四位師姐一道,穆星沉、齊雲袖等人則分別帶了一隊九霄宗的弟子。  以小白的毛發作法,大家都往東麵的山中去,然而他們修為不如盛雲霄,追蹤之術並不精準,進了山中隻能再次分開。  柳新涯與惠問法師和聶尋風分開不久,找了一個隱秘之地,燒了一張符紙。  如果有旁人在此,便會發現那火焰夾雜著黑霧,是魔焰。  片刻後,一身黑袍、兜帽遮住頭臉的阿彥如鬼魅般現身,靠近柳新涯。  “少主。”  柳新涯卻擲出一個木盒砸向他的腦門,眸中泛著寒光,“是不是你?”  木盒磕破阿彥的額角,盒身碎裂,一枚玉墜掉在了草葉之上。  阿彥垂下眼,藏住眸中的寒意,“屬下不明白少主的意思。”  柳新涯指著地上的玉墜,咬牙切齒地問他:“這到底是父親讓你送來的生辰禮,還是你混入在水一方的借口?”  “少主誤會了,此物確實是門主為少主準備的生辰禮,左右護法親自交予屬下,命屬下送來。”  阿彥依舊一派恭敬的表情,額角的傷口緩緩滲出血,又緩緩愈合。  柳新涯似是怒急,冷俏的臉色終於藏不住慍怒的表情,抬肘扼住阿彥的脖頸,將他抵在一棵樹上,“你將我當傻子耍?”  他不願回想昨日見到那塊玉墜的欣喜,他當真以為是父親記得他的生辰,命阿彥給他送來了賀禮。  “蒼庭那隻小狐狸,是不是你抓的?”柳新涯扼緊了他的咽喉,阿彥嘴唇微張,漸漸呼吸不暢。  昨夜他在洛水岸邊的蘆葦蕩見了阿彥,麵上不動聲色,內心卻滿心歡喜地收下那枚雕了柳葉的玉墜。  誰知洛水上遊忽然漂來無數蓮燈,引得在水一方不少學員出來湊熱鬧,他隻得立刻命令阿彥離開,卻在不遠處看見了帶著小狐狸出來看蓮燈的蒼庭。  蒼庭沒有發現他們,阿彥卻盯著蒼庭看了一會兒,直到柳新涯睨了他一眼方才離開。  誰知今日蒼庭那隻小狐狸就不見了。  “我命令過你,不許招惹山海妖境之人,你是不是真以為我不敢殺你?”柳新涯改掐住阿彥的脖子,五指收緊,眸中盡是冷光。  他知道魔門中人在背地裏笑話他,說他堂堂一個魔門少主,懦弱仁慈,連殺人都不敢動手。  但他不曾親手殺人,不代表他就不敢殺人。他隻是不需髒自己的手。  左右護法將他當眼珠子護著,常常說:“這種事怎麽用得著少主動手,怪嚇人的,交給我們處置便可。”  阿彥仰著脖子艱難呼吸,雙手抓住柳新涯的手腕,忽然勾唇嗤笑一聲,“你真的敢嗎?”  說著他雙手用力一擰,趁柳新涯驚愕之際將他的腕骨一折,掙脫了他的鉗製。  柳新涯迅速抽回手,隱隱作痛的手腕垂在身側。  阿彥唇角勾起,笑容邪魅而輕蔑,陰惻惻地看著柳新涯:“我喊你一聲少主,你就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不過是個殺父之仇都不敢報的廢物!”  柳新涯收斂驚愕之色,露出一個嗤笑:“你又算什麽東西?也配利用我?真當我不知道他是個什麽玩意?我不將他千刀萬剮也就罷了,還為他報仇?他也配?!”  “你……”阿彥麵露一絲驚訝,很快又掩飾下去,卻瞥見柳新涯已經召出翎羽扇執在手中。  阿彥眉毛一挑,不慌不忙道:“你不想知道你母親的消息嗎?數日前我去了一趟山海妖境,恰好打聽到一些你母親的事。”  柳新涯微垂的眼睫一挑,輕蔑冷笑:“晚了,你如今在我這兒,毫無價值。”  說著他將翎羽扇拋到空中,扇骨頓時化作十六柄短刃,刃尖一致朝著阿彥。  阿彥後退了一步,臉上依舊帶著從容不迫、遊刃有餘的笑容,“那隻小狐狸呢?他的死活你也不管了?”  “哦,你可能還不知道吧?那個小家夥可是妖族太子,是你的小表哥。”第54章 身份之謎  聽了阿彥的話,柳新涯隻是睫毛微顫,短暫停頓後,操縱短刃攻向阿彥,“既然你不肯將他交出來,那便等我殺了你,用搜魂術來問。”  阿彥冷笑一聲,周身氣勢暴漲,迎戰柳新涯。  柳新涯這才發現,阿彥竟然有魔魂六階修為。  魔修分為入魔、魔元、魔魂、真魔、魔神五境。修至魔魂之境,魔魂不滅則不死。  難怪阿彥膽敢屢次違抗他的命令,完全不將他放在眼裏,原來是深藏不露,有恃無恐。  然而據他所知,想要修至魔魂境,必須懷有難以釋懷的執念。且入魔魂境之後,神誌極易變得癲狂失控,必須達成執念才能突破真魔境。  讓阿彥執迷癲狂之事……為那人報仇?!  思及此處,柳新涯眸色愈冷,招式中帶上了濃重的殺氣。  阿彥被他發現也不慌不忙,嗤笑道:“狂妄小兒!你以為你打得過我?”  他叱吒魔界的時候,柳新涯壓根還沒進他母親肚子裏。  阿彥周身魔氣暴漲,瞬間將柳新涯的三柄短刃縛住。  他知道柳新涯如今僅能操縱七柄短刃,繳去三柄之後,僅餘的四把短刃對他造成的壓力驟減。  “看,這就是你放著魔元不修非要修妖丹的代價。沒了你父親給的魔元,你不過就是個廢物!”  阿彥笑得輕蔑,再度發力,又繳下柳新涯的一柄短刃。  柳新涯額頭漸漸滲出冷汗,一邊操縱剩餘三柄短刃與阿彥纏鬥,一邊分神試圖取回被阿彥束縛的四柄短刃。  他從小早慧,天賦過人,左右護法常常誇讚他前途無量,未來可期。  後來他才知道,其實是母親一開始就預知了後事,動用自己的力量不顧一切地孕育他,才令他在母體當中就有了意識,開了靈智。  所以他記得,母親是如何一次次受那人折辱,記得所有不堪的、當時的他卻不足以理解的畫麵。  記得那人發現他的存在後,癲狂得意地說要將他培養成天生真魔。  記得母親與他爭執,記得那人強行將魔元置入母親腹中時帶來的痛苦。  記得母親支撐著破碎不堪的身體,拚死將他提前產下,藏於床下暗格之中。  記得母親摸著他的外殼,溫柔地歎息:“你雖然不是阿娘想要的,但,總歸是無辜的……別怪阿娘。”  母親說完那話便掙脫縛靈鎖,將全部修為渡到他的蛋殼之中。  他記得那股澎湃溫暖的力量注入殼中的感覺,也記得暗格之外,母親的氣息漸漸微弱、漸漸消失的感覺。  隻恨當時的他什麽也做不了。  他記得那人暴怒,粗魯地對待母親的屍身,記得那人說要將母親挫骨揚灰,還說掘地三尺也要將他找出來。  然而他得到母親全部力量的保護,隱匿了氣息,在床下暗格中待了不知多少日月。  突然有一天,他聽見婢女闖進來偷東西才知,幽魘魔門被破,那個畜生死了。  母親的屋子成為了荒院,再也無人踏足。他就藏在那個小小的暗格當中,用母親饋贈給他的力量,一點點長大。  又過了不知多少歲月,母親的屋子再次被打開。母親留下的保護越發薄弱,他一下就被發現了。  “深、深哥你看,這裏有顆蛋!”  微涼的手掌撫上他的蛋殼,另一個低沉的聲音道:“是妖族。”  “妖族?”  “嗯,這裏,應是原先魘寐囚禁禁.臠的地方。”  “啊?那不能留他在這……”最開始說話的人將他抱了起來。  他的懷抱很溫暖,聲音也清潤動聽,“既然是你們魔門的後嗣,不如,你帶回去養吧!”  就這樣,他成為了戮魘魔門的少主。  但因體內帶有那人植入的魔元,他半魔半妖,氣息紊亂,無法控製自己的形態,因異樣的外貌遭到非人的欺辱。  那時,他曾怨過將妖族血脈傳承給他的母親。  直到長大後他才明白何為“禁.臠”,明白母親為何說他不是她想要的孩子,明白母親已待他愛護有加,明白自己最沒資格對母親心懷怨懟。  柳新涯從來不覺得那人配做他的父親。  所以當他的貼身仆人阿彥告訴他,他的生父是幽魘魔門門主魘寐,是叱吒魔界的“風雲人物”;而他是名正言順的魔門繼承人,根本無須稀罕柳未深養子這樣的假身份,他隻覺得可笑至極,惡心至極!  他裝作上當,問阿彥他的母親是誰。阿彥竟然告訴他,他的母親是一個愛慕魘寐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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