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背後不語人,可不說清楚,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要嫁過去了,蔣風俞掙紮半晌,開了口:“齊世子喜怒無常,和當年相比,完全變了個人。”怎麽老太監這麽說,蔣風俞也這麽說?柳憶愣怔片刻,怎麽也想象不出,皎然君子、如蘭似竹的齊簡,能變成什麽樣?背後說人壞話不好,敘述事實蔣風俞倒是沒心理障礙:“五年前齊王歿了,他拒絕完齊王稱號,扭頭就鬧著要選妃。”“選,選什麽?”柳憶有點懵。“世子妃。”蔣風俞一口氣說出好幾個名字,每個背後都是顯赫身家。“身上帶著孝,他要選妃?”柳憶詫異皺眉,說完意識到什麽,“對了,他認為齊王沒死,應該不算戴孝。”不算戴孝,選妃也沒什麽,詭異沉默片刻,柳憶突然高聲道:“所以我嫁過去是側妃?那混蛋已經娶過親了?”蔣風俞表情有些怪異:“沒娶,鬧騰很久還沒定論,他又跑去禦前請旨,說是要出家。”出,出家?柳憶忍不住開始懷疑,齊簡也被魂穿了?“沒出成家,皇後召齊王妃入宮,把他綁回去關了兩個月,這事就掀過去了。”蔣風俞語氣頗為可惜。看他表情,蔣風俞咬牙,壓低聲音:“你真不想辦法拒婚?”第2章 心悅之人聽到拒婚辦法這幾個字,柳憶不置可否,沉默片刻,倒是記起正事:“別說這些了,你先給我講講當今局勢。”蔣風俞想了想:“皇上龍體康健,太子和三皇子勢均力敵,如今局勢還算平穩。”柳憶皺著眉思索良久:“那為什麽還把我家召回京?”“聖心難測。”蔣風俞說完,喝口茶,繼續道,“隻是前些日子,隱隱聽說令妹該定親了。”這事柳憶也知道,柳家勢大,連帶著她妹妹的婚事,也被有心人惦記上。據說兩股勢力僵持不下,最後各退一步,才把齊簡抬出來。這婚事,皇上原本還在猶豫,結果沒過多久,竟賜婚不算,還把自己給賜了?事情已成定局,多說無益,當初究竟為什麽要給自己賜婚,這不重要。柳憶沉聲道:“算了,不提這個,如今朝中局勢…”蔣風俞靜靜等他往下講。柳憶頓了片刻,咬住嘴唇:“風俞,跟我說句實話,真是他去找皇上求賜婚?”蔣風俞臉頓時黑了:“除了他,還能有誰。”要說臉皮厚,蔣風俞深感,太子、三皇子、連帶自己,三人加在一起,都不是齊簡對手。柳憶詫異地眨眨眼,實在無法想象,不善言辭的齊簡怎麽力排眾議,磨得皇上無法,最終將自己這個剛立下戰功的將軍嫡子,許給了他?“你別不信,真是他自己求的,一點外力都沒借。”蔣風俞深吸口氣。聽蔣風俞幹巴巴敘述完齊簡求旨流程,柳憶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記憶出了錯。這個今天挑事、明天作妖,前腳唇槍舌劍狠懟完禦史大夫,後腳就把太尉踹進荷花池的人,真是他認識的翩翩君子齊清羽?“他跟著渾身滴水的太尉,來到禦前,說…”蔣風俞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說什麽?”柳憶明知多半不是什麽好話,心裏還是莫名升起點期盼。“說他對你始亂終棄,害你傷心欲絕跑去邊疆,如今他悔過自新,要是不給你名分,實在良心難安,便隻好澆血明誌,一頭碰死在蟠龍柱上。”蔣風俞嘴角有點抽。柳憶沉默良久,終於找回自己聲音:“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兩人各懷心事,喝了會兒茶,柳憶試探著再次開口:“然後,皇上就這麽同意了?”“沒有,皇上勃然大怒,罰他回府麵壁思過。”這處理方式,聽起來倒是挺正常的,柳憶點點頭,更加疑惑:“那怎麽還下聖旨了?”“世子回府當晚,高熱不退昏了三天,第四天勉強醒過來,帶病上了封請罪密折。”“我記得,他身體不錯。”柳憶垂下眼眸,記起少時自己和齊簡曾一同戲水,那時齊簡沒事,自己倒是感冒發燒折騰許久。蔣風俞搖搖頭:“自從齊王過世,世子身體就開始不好,前兩年連禦醫都交代預備後世,這兩年勉強好些,但也三天兩頭告病。”柳憶沒說話。蔣風俞也沒等他開口,自顧自繼續道:“也不知折子裏寫的什麽,聖上看完折子,就賜了婚。”“皇上就這麽縱容他,連番鬧事,都沒有重罰?”柳憶費解。“齊王有從龍之功,世子又是齊王唯一血脈,皇上對他格外照拂。”蔣風俞想了想,舉出例子,“當初,他硬闖東宮把太子暴打一頓,皇上也隻是罰他半年奉祿,小懲大戒。”“什麽?他還把太子打了?為什麽啊?”柳憶無語,清羽那家夥,究竟在作什麽死?“不知道,他鬧完出家,消停兩個月,解禁當天入宮請安,順手就把太子打了。”蔣風俞也滿臉不可思議。胖揍太子,這往難聽說,是不是得算謀逆?就這麽輕飄飄掀過去了?柳憶已經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這就,隻罰半年俸祿?”蔣風俞點點頭:“打完太子,他嘔血昏迷,大病半年,人險些沒了,等他病好了,這事也就過去了。”柳憶一怔,心裏驀地發緊,他把人險些沒了幾個字,反複咀嚼兩遍,強迫自己想正事:“不對啊,他母親不是和皇後沾親帶故?他怎麽和太子鬧成這樣?”具體的事情,蔣風俞也不清楚,隻能幹搖頭。兩人裝模作樣又喝會兒茶,蔣風俞再次勸道:“如今情形,你就不想想辦法拒婚?”“為什麽要拒婚?”柳憶莫名其妙。聽起來齊簡性子是變了不少,但這麽胡鬧也沒真惹怒皇帝,可見他還是有分寸的。柳憶自嘲:“皇上對齊家格外照拂,我嫁過去,也能沾沾光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