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斯馬上迎過去,小聲道:“柳公子今兒個一早就離了府,說是回柳府有要緊事。”柳府闔府都去西邊了,府上就隻剩幾個雜掃仆役,能有什麽要緊事,去了大半天都不回來?齊簡蹙眉。觀摩著他神色,曉斯解釋:“柳公子沒提什麽事,小的也沒敢問。”齊簡微微頷首,還能有什麽事,多半是之前將話說開,他這幾天想開了,決定不肉償人情債,所以開始躲著自己了。感情的事,原本就是你情我願,齊簡歎口氣,反正還有些日子,等太子那心思收一收,自己再將柳憶送去西邊,讓其得償所願,跟父母團聚也就是了。至於別的,自己連命都打算豁出去了,刀口舔血呢,還想什麽別的。他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擋住幽黑瞳仁,胸口有些痛,額頭痛得厲害,不知是藥物作用,還是心情的影響,抑或兩者都有?門匾上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是皇上筆跡,齊簡越看越發覺胸口發堵,命和心都給了一個人,又能怎麽樣,人死之後,還不是連死因都不願徹查?壓抑著的情緒,有些潰散苗頭,齊簡挽起袖口,死死盯著腕上疤痕。“世子?世子。”曉斯嚇得臉都白了。“我還沒想死。”齊簡放下袖子,將疤痕重新掩蓋,但他也明白,現下自己情緒不太對。需要做點事,將情緒穩下來,齊歎口氣,想到自己五年裏,去了無數遍的那個亭子,他翻身上馬,喊聲駕,馬兒嘶嘯著揚起前蹄,熟練朝著城外鬆鶴亭跑去。第54章 柳家的秘密五年沒來了,這裏還是老樣子,柳憶摸著粗糙樹幹,心裏有點感慨。繞著每個鬆樹走上一圈,柳憶終於在其中一棵樹上,找到了想找的東西。他盯著樹幹上痕跡,笑了笑,又用手指輕輕拂過,時間久了,痕跡輪廓有些變形,不過仔細辨認,還是能看出大寫q和大寫l的模樣。這是五年前,自己親手刻上去的,用的,還是自己給玉牌鑽孔的工具。五年前,齊簡生日前一天,柳家西征戍邊的聖旨,終於下了。也就是在那天,總是笑嗬嗬的老管家,突發急症,死在柳府門口。柳憶靠在樹上,深吸口氣,指尖按著樹幹上痕跡,緩緩閉上眼睛,在原書裏,柳府滿門抄斬前一晚,老管家也是暴斃了。那日,太學下學的不算晚,柳憶和齊簡分別時,約好第二天鬆鶴亭不見不散。看著齊府馬車遠去,少年柳憶愉悅地在原地蹦噠兩下,扭頭進了柳府,他計劃趁著晚飯前,把最後收尾工作做了。前段時間,他和齊簡慪氣時候誇下海口,說自己也有玉牌,可以送給齊簡。但是他哪有什麽玉牌啊,可大話說出去了,隻能死撐,他連著幾天偷偷去逛集市,想淘塊合心意的玉牌,可惜一時半會兒的,好看的玉牌還真不好找。最後,還是柳夫人看出端倪,從櫃子裏翻出塊玉牌:“小憶看看,這個行嗎?”那是塊素麵玉牌,正麵反麵一條紋路都沒有,連個係扣子的孔,都沒有。不過柳憶還是一眼就看上了這玉牌,質地溫潤,讓人一下子就能想到,皎如月光的白衣少年。“小憶,這玉牌,你想拿去做什麽?”柳夫人看著柳憶神色,欲言又止。“就拿去給別人看看。”送同學,還是個男同學,柳憶撓撓頭,沒好意思說實話。“看看行,千萬不能弄丟了,這玉牌你以後還有大用呢。”柳夫人明顯還想說什麽,被別的事情岔開了。柳憶生怕老媽反悔,抓這玉牌一路小跑溜回房間,翻來覆去看上幾遍,越看越覺得這玉牌,和齊簡很是般配。不過這玉牌好是好,可惜沒孔,讓人怎麽戴啊?沒辦法,柳憶隻能得了空閑,就摸出專用的鑽孔工具,努力給玉牌打孔。眼看著還有最後一點點,這孔就徹底打通了,柳憶很是高興,明天是齊簡生日,也是自己打算送玉牌的日子。柳憶攥著玉牌,興高采烈邁進門裏,一眼便看見,躺在地上七竅流血的人。那還是他第一次,看見死人,鼻子眼睛裏全是血,臉上白的好像抹了層白灰,柳憶反應了好幾秒,拔腿就往堂屋衝。後來的事情,記不太真切,反正還好娘和小悅都沒事,爹爹還在宮裏沒有回府。先將母親和妹妹安頓回後院,柳憶蹲在柳府大門,看著來來往往的家仆,將老管家屍體抬走,又清掃幹淨庭院,灑下香料掩蓋血腥味。等一切終於處理完了,柳憶晚飯都沒吃,拖著沉重的雙腿挪回房間,這才意識到,自己一晚上都攥著玉牌,冰冰涼涼的玉牌,早染上他的體溫,也裹了層粘膩的汗。髒兮兮的,怎麽送人啊?柳憶歎口氣,將玉牌放進銅盆涮了涮,黑暗之下,晃蕩的漣漪好似血水,他喉頭動了動,撈出玉牌坐在地上。老管家死了,明明兩年前沒有死的人,怎麽會突然死了?這到底是不是一切的開始,入宮整整一天的父親,怎麽還不回來?柳憶抱著腿,不敢細想。就這麽坐到天徹底黑下來,外麵終於有了動靜。柳將軍回府了,還帶了卷明黃色聖旨。柳憶把玉牌塞進懷裏,叫起已經入寢的母親和妹妹,當機立斷,要求連夜離京。“小憶,這何必呢?”柳夫人在慌亂收拾細軟的間隙,歎口氣。“必須走,一晚上都不能耽擱。”柳憶單手捧著聖旨,仔仔細細又看一遍,“說大軍已駐紮城外,讓我們三日之內啟程,沒說不能連夜走。”“小憶。”柳將軍也是滿臉不讚同,但礙於柳憶另一隻手上握著的匕首,沒敢再說什麽。這兩年來,越發穩重懂事的兒子,看完聖旨便要求即刻出京,柳將軍和妻子剛一反對,柳憶便抽出把匕首,橫在自己白白淨淨的脖子上。“爹、娘,必須走,馬上走,你們不走,我便死在你們眼前。”哪怕連他最疼愛的妹妹,哭著求他住手,柳憶眼睛都不眨一下,隻是強調,必須馬上就走。“到底為什麽要這麽急,你至少告訴娘個理由啊?”柳夫人收拾的動作沒停,眼睛卻紅了,這裏她住了很久,她真的舍不的,何況家裏有那麽多東西,哪有一晚上就收拾完的道理?“因為不走,會死。”柳憶隻留下這一句話,手腕發顫,匕首鋒利的尖頂,在脖子附近晃啊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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