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繁育子嗣的女子家成婚,便定實兩家關係,等日後繁衍生子,開枝散葉,就徹底分不開了。而男子成婚,卻不一樣,在皇上看來,兩位男子日後都是要娶妻納妾,延續香火的,還真能長久綁在一起?因著這些緣由,自己鬧上兩次三番,皇上也就順水推舟,把婚賜了。可如今,柳悅已經嫁人,沒了相爭籌碼,柳憶將軍嫡子身份,就凸顯出來。男子雖不能長久綁在一起,到底是將齊家和柳家湊成一堆,一個是異姓王府,一個是封疆大吏,兩家合一,怎能不讓皇上忌憚?等柳憶再次凱旋而歸,這婚,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賜。而且,不隻不會賜,甚至會想盡辦法,將柳憶調離京城,隔斷兩人關聯。所以,此次放手,便是真正咫尺天涯,相會無期。齊簡按著胸口,喉結動了動,他看著描金白瓷杯,想到柳憶那時毫不猶豫喝下茶水的模樣,笑笑,抓起茶杯灌下杯水,勉強壓住作嘔衝動。沒開口,也沒冷哼,這是不反對?薑夫人以為有希望:“簡兒,聽娘的,娘隻有你一個指望,自然不會害你。”齊簡捏著茶杯的手緊了緊,喉頭動得更加厲害。“簡兒?”薑夫人柔聲細語,“屆時皇後、太子都會幫我們,這和離的事,你便應了吧?”齊簡扔掉茶杯,起身就走。“簡兒?”薑夫人聲音陡然拔高。齊簡扶著門框,冷冷笑了:“你們,可真讓我惡心。”柳憶從宮裏出來,搓著手看半天,沒在原位找到齊簡馬車,反而在不遠處,看見另一輛車上,插著齊字小旗。柳憶幾步走過去:“齊簡和曉斯呢?”車夫迎上來,先遞上個手爐:“回世子妃的話,世子在府上。”抱緊手爐,柳憶微微蹙眉,沒再說什麽,回到府上,他下車徑直朝主院走,走到一半,遇上個麵熟的人。“太醫?”柳憶心裏咯噔一下。太醫行禮,喊聲世子妃,隻說還有要事,急匆匆走了。柳憶這回真急了,腳下生風往主院趕,剛推開院門,迎麵遇上曉斯:“你們怎麽先回府了?”曉斯愣了愣,小聲道:“世子說昨日您沒等他,今天他也不等您。”柳憶:…在這兒報複回來?沉默一會兒,柳憶繞開曉斯,試圖往裏走。曉斯慌忙將人攔下:“柳公子,世子有要事,您回來了先請移去別院。”“有什麽要事?能要緊到把太醫請來?”柳憶偏頭朝寢殿看,可惜門關得嚴絲合縫,完全看不到裏頭情形。曉斯歎口氣,依舊按照世齊簡吩咐道:“的確是要事,柳公子還是先回別院吧。”柳憶不幹,硬要去推門:“我都在這兒住幾個月了,要打發回別院,好歹找個像樣理由。”曉斯知道自己攔不住人,隻得展臂擋在門口,壓低聲音:“世子難受得厲害,剛睡下。”柳憶愣怔片刻,拉著曉斯走開幾步:“他怎麽了?”曉斯滿臉愁容:“世子回府前吐過一次,方才從薑夫人那邊回來,又吐了兩三次,這好不容易才睡下,柳公子還是,先回別院吧?”第70章 齊簡的坦白柳憶輕推木門,木門無聲敞開條縫,還好沒什麽聲音,他趕忙將木門徹底推開,像條魚般滑進房裏,又回身把門掩好。房間裏靜悄悄的,連炭火劈啪聲都沒有,柳憶搓搓肩膀,朝珠簾看過去,齊簡這會兒正側躺在塌上,眉間顯出個小小川字。躡手躡腳朝珠簾挪幾步,看床上的人沒什麽反應,柳憶悄悄挑開珠簾。方才隔著珠簾看不太真切,如今這麽直接看著,柳憶才發覺,齊簡臉色照以往,還要白上許多。怎麽忽然病成這樣?柳憶垂眸站了一會兒,輕聲搬過圓凳挨床畔坐下,杵著胳膊,心疼地打量起齊簡。這會兒他閉著眼眸,眼裏鋒芒隱去,便稍稍顯出幾分少時影子,長長睫毛在眼瞼上掃出小片陰影,眼角淚痣若隱若現,黑發虛挽,雙唇因病著透出淡粉色。柳憶伸出食指,想碰碰齊簡雙唇,手伸到一半,連忙撤回來。他咬著嘴唇左思右想,昨天吃的基本都一樣,真要說起來,自己比他還多吃了芸豆卷和桂花糕,就算食物中毒,也沒道理自己沒事,他反倒病了?聽曉斯的意思,自己前腳入宮,齊簡後腳就開始不舒服,甚至沒忍到回府,就吐了。柳憶抿著嘴唇,在心裏歎口氣,搓著手又坐了一小會兒,漸漸意識到房間裏有點冷。他扭頭,四下尋覓一圈,別說是炭盆,連個手爐都沒有。這麽冷的天,齊簡不冷嗎?柳憶試探著摸摸他被褥厚度,沒摸出所以然,又顧忌自己手指太冰,沒敢往被子裏伸。可是不伸進去,也不知道齊簡到底會不會冷啊?本來就不舒服,再凍病,不是更不好?猶豫中,柳憶再次朝被子伸手。但,小霸王龍還不容易睡著,自己這一摸,把人弄醒了,不是更難受?手懸在空中,停頓片刻,又縮回來。反複幾次,榻上的人動了動,忍不住低笑出聲。柳憶眼看齊簡睜開眼睛,錯愕咂舌,聲音裏有點愧疚:“吵醒你了?”齊簡笑了一小會兒,撐著床沿坐起,掀開被子,露出隻著裏衣的上身:“你到底摸不摸了?”“我沒想摸你,我就是…”柳憶耳根紅了。看他這反應,齊簡倒是覺得身上沒那麽難受了,玩心被吊起,他勾開半邊衣襟,微抬下巴:“摸吧。”“我沒要摸。”柳憶氣鼓鼓撈起被子,重新蓋回齊簡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