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風多慮。”淩讓謹笑道, “我習慣了。”“這仙盟上下一半都貪圖師尊美色。”風瓊野小聲道, “怕啥。”“那我就沒異議了。”柳臨風意味深長挑挑眉, “我就怕有人看見盟主對秋長天不錯吃飛醋。”淩讓謹臉色不變:“有這種功夫,說明仙盟上下太閑了。朱雀長老此番作為,想來要忙上一段時間。”“按仙盟律法,朱雀長老斂財害命,栽贓陷害, 居然還要謀害盟主,死罪難逃。”邊沉霧道,“他手下心腹也盡數收押,請盟主示下。”“按照規矩辦。”淩讓謹緩緩喝了口茶,“輕者逐出仙盟,重者奪其修為。”“盟主。”白虎長老忽然開口,“這些要被奪去修為的人裏,其中一人……是眠月穀弟子,乃是貴穀閣主花如蔭的胞弟花如雲。”淩讓謹的手微微一頓,繼而穩穩將那茶盞放好:“一樣處理。”白虎長老低聲道:“我記得花氏子弟是盟主發小,有竹馬之誼,他早有功在身,一向也沒出過什麽差錯,這次原本也隻是邊緣人物,是朱雀長老強逼他下水”“長老。”淩讓謹看向他,“這都不是他參與作弊、謀害考生從中獲利的理由。他若當真不想同流合汙,為何不來找我?若我放了他,那其受罰他弟子又該當如何?那些被毒害考生誰又替他們不平?做便是做了,無須拿那些往事作抵,朱雀長老往日戰功卓越,和在座各位也有些情誼,難道就可以就此豁免了?”白虎長老訕訕低頭,淩讓謹語氣沒什麽波瀾,公事公辦說道:“該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如還有敢托諸位人關係,想逃脫懲罰的,莫怪淩某不給諸位臉麵。”一室無人再敢說話,片刻之後,邊沉霧道:“此事了結後,仙盟之試該如何處理,各位可有高見?”一直插上話的尹霽終於能開口:“我和樓中弟子將所有考生排查過,算上韋躬,共有十人被暗中下毒,此毒藥性不強,已於朱雀長老心腹房中搜到解藥,給眾人服下後,已無大礙,再休息一日便能再戰。”淩讓謹有些出神,慢慢道:“他自然不敢下藥性烈的毒,不然他得意門生的對手都離奇暴斃,豈不是惹人懷疑。既然如此,仙盟之試改為三日後,讓他們都好好休息,韋躬實力有目共睹,可直接晉級。其餘事宜交於青龍長老我十分放心,但請其他二位長老和諸位樓主協助一同完成這次試煉,記得要多加留意,免得有人由此得了靈感,效仿害人。玄武長老,處理朱雀長老之事交予你,待都解決後,發告示昭告天下。”他停了停,繼續道:“蘭陵樓主,你將那些中毒考生的對手好好調查一番,若是知情或是已賄賂過朱雀長老者,攆出宿音山,終身不得再入仙盟。”眾人稱是,邊沉霧道:“那秋長天之事?”洛陽樓主是個豪爽漢子,他一拍大腿:“不都同意了嗎?招進來啊!要是文試不放心,你們就單獨考考他唄,我看他不錯,多厲害啊,我都不如他境界高,這樣高手不收進來,等著他跟別人跑了啊!”淩讓謹被他逗笑,打開扇子扇了扇:“那送給你當隨從如何?”“我可配不上,再說人家衝你來的。”洛陽樓主哈哈大笑,“正好我們總說你一個盟主,身邊連個侍衛隨從都沒有,雖然說你也不需要侍衛吧,但好歹有個排場不是?”“你既然都這麽說,我必然要把他招進來。”淩讓謹偏頭對邊沉霧道,“既然都同意,便按規程把他招進來。”邊沉霧道:“我現在去辦,明日就能辦妥。”淩讓謹垂眸一算:“很好,正好我要帶他出門一趟。”柳臨風豎著耳朵聽見,霎時間癟了癟嘴就要撲上來抱大腿:“阿謹呐,我現在一聽說你要出門我都害怕!你不會又二百年不回來吧。”淩讓謹微笑著用扇子抵住他的肩膀:“小柳多慮了。等等。”他撤回扇子,低頭撿起一樣東西:“這玉佩是你的吧?怎麽不係牢點。”方才柳臨風耍寶,腰間的白玉佩被他撲落在地,柳臨風見那玉佩臉色一變,連忙拿來反複看過,確保沒一絲傷痕才長出一口氣,珍之又重放在懷裏。淩讓謹搖著扇子笑道:“什麽寶貝?第一次見你這麽在乎。”柳臨風扭扭捏捏含羞帶怯道:“佳人所贈。”淩讓謹了然,將扇子一合:“各位各自去忙吧。”散會之後風瓊野跟著他師尊往回走,邊沉霧忽然趕上來:“世叔。”“嗯?”淩讓謹回頭,“怎麽了?”“你忽然離開要去哪?帶著秋長天安全麽?”邊沉霧道,“你不是懷疑他……”“我正是去證實我的懷疑。”淩讓謹半垂者眼睛,看上去溫柔極了,一點不像是個殺伐果斷的仙盟盟主,“繁霜要騙過你們容易,要騙過我卻沒那麽簡單。”風瓊野撓了撓頭:“我看二師尊對仙盟沒什麽興趣,就算秋長天真的是他假扮的也沒什麽吧?”“繁霜是對仙盟沒興趣,但他未必對跟仙盟作對沒興趣。”淩讓謹抬頭看向中庭月色,“如今仙盟局勢未明,經不起他在裏麵跟著折騰。”風瓊野道:“可是我倒是覺得他要真來,也是衝著師尊你。”“都一樣。”淩讓謹對他一笑,“多事之秋,我不能離開仙盟,他要是按照書中所說,忽發奇想把我劫走,就算劫不走,和我打個兩敗俱傷,你們該怎麽辦?不是我誇口,有我沒我差距還是很大的。”風瓊野:“……其實我覺得把你帶走也挺好,這操心操的。”淩讓謹挑挑眉,看向一邊的邊沉霧:“我不操心就要他操心,你選選?”風瓊野一蹦三尺高,飛速跑了:“這什麽送命題,我回去打坐了拜拜了您嘞。”邊沉霧看他走遠,忽而歎了口氣:“仙盟當真離不開你。”“慢慢的就變成了離不開你了。”淩讓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還年輕,不用著急。接下來幾天,你多盯著點,我想……我可能還要回一次眠月穀,”邊沉霧皺了皺眉:“是去找花爺爺?”“花伯父是看著我長大的。”如今沒了外人,淩讓謹疲憊之色再掩蓋不住,“他待我如親子,為眠月穀收了許多傷。如蔭兄弟二人,更是與我親厚。如蔭先是雲遊四海後才拜入穀中,如雲卻是從小和伯父一起住在穀裏,我這樣對他,於理無差,於情卻有愧。自當回去請罪。”邊沉霧啟唇欲辯:“這不是你的問題,是”“情未必是對的,但總要顧忌。”淩讓謹打斷他,他神色鬱鬱,心情看上去很是不好,“先讓我解決孤山那邊的事情吧。”邊沉霧沉默片刻,忽然道:“就算是你此生摯愛,你也不會讓他有威脅到仙盟一絲的可能?”“那是自然。”淩讓謹道,“仙盟不是我一個人的仙盟,它背後是數萬修道者和無數平民百姓。不是拿來和我一己私欲比較的。”“我忽然覺得,瓊野所說那個結局不錯。”邊沉霧低聲道,“想必步繁霜帶你走時,無論你二人是生是死,那一瞬間,你是解脫的。”淩讓謹聽他說完,便很慢很慢地笑了,月下的白衣青年眉目如畫,他應道:“是啊,我那時想必是非常開心的。即便他帶我走是要殺我,我也終於輕鬆了。若是生,繁霜是我的歸宿,若是死,黃泉是我的歸處。無論如何,我都可以不再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