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繁霜從身後擁住他,低聲在他耳邊笑道:“我現在棄惡揚善是來不及了,淩仙尊多擔待點, 分我點好處,救我一命。”淩讓謹他故意壓低的嗓音撩的耳朵一紅, 語氣倒還鎮靜:“好啊, 我直接將命分你一半。”“那也不錯。”步繁霜道, “來寫個賣身契, 按個手印吧。”此人順杆就爬, 淩讓謹無奈, 隻好當做聽不見。他傷已痊愈, 煥然新生。他收拾好東西, 已經是約定好的日子, 窗外傳來鳥喙敲擊窗欞的聲音,淩讓謹打開窗子,一隻圓滾滾的白色小鳥嘴裏叼著一封信。淩讓謹輕輕取下那封信,小鳥在他手指上蹭蹭,展翅離去。淩讓謹看了一眼那張紙條, 隨手化成了灰燼:“走吧。”狡兔尚且三窟,何況現在在生死邊緣踱步的蕭攬荒?他這麽久都隻知道人在西域某城,而沒被人翻出來,想必是極其小心謹慎。淩讓謹和步繁霜雖然帶麵具,但是也著實低調。西域多風沙,他們帶了遮風沙的麵罩巾子,隻露出一雙眼睛。兩人率先出發,蕭擬和莊墨帶人隨後從孤山前往,風瓊野和鬆辰則是從仙盟取道。西域黃沙漫漫,和漠北的區別就是綠洲多,也連成了十六國。雖然眼下的西域已經不是當年模樣,但是現在的小國倒是依照原本埋沒在歲月裏的古國為名,也不知道是真的傳承後人還是單純往自己臉上貼金。他們這次的目的是樓蘭,古孔雀河早已幹涸,現在的樓蘭人號稱是當年樓蘭幸存後裔,遷徙與此,此處倒是水脈充沛,夠他們醉生夢死許多年。或許是當年遭受過滅頂之災,現在的樓蘭人多有一種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想法,是以他們縱情狂歌,醉後狂舞,過得是紙醉金迷,倒也逍遙快活。也正是因為他們太瀟灑,也太熱情好客,什麽人都敢往主城裏麵迎,所以城中魚龍混雜,正是躲起來的好去處。他們此次不想打草驚蛇,故而仙盟和孤山的人馬都是小隊精銳,加在一起也不過二十人。不過都是些好手,掠陣足夠。淩讓謹和步繁霜率先到了樓蘭主城,找了間上好的客棧住了下,古絲綢之路如今又開拓一段,是以中原多胡商,此地也多漢人,這件客棧就是漢人過來開的,從掌櫃到跑堂的一應俱全都是漢人。小二見他二人衣著不凡,知道是大主顧,忙上前笑道:“二位打尖還是住店?”“住店。”步繁霜瞥了一眼幻境,“你們這裏還剩下多少上房?我全包了。”小二一怔:“啊?”“我家是做商隊生意的。”淩讓謹溫聲解釋道,“這次賺了不少,犒勞下夥計們,聽聞西域十六國,樓蘭最有趣,所以想包下你這客棧,讓夥計們也都住進來。”“妥。”小二立刻去喊掌櫃的,掌櫃的笑道:“我們這邊上房費用不菲,小的倒不是說您二位付不起錢,實在是沒那個必要,我們這普通房間也不錯。”“不必,就上房。”步繁霜拿出金元寶,“加上這幾日食宿,不夠再來說。”掌櫃的本來就是怕他們仗著人多不給足錢,一看這些金子足夠把他家都包下來立刻就放下心:“夠,夠的。我們這邊有單獨的小院子,是最好的房間,我帶二位去那邊看看?”“走吧。”淩讓謹道,“那小院子能住多少人?”“最多六人。”“那院子給我們,再選幾間上房。”“是是是,可還有什麽吩咐?”步繁霜道:“一會我的人到齊了,來一隻全羊。”掌櫃的忙答應想,吩咐下去。小二帶著他們到了一個獨立的小院落,是西域的風格,院內還栽著胡楊樹,倒是幹淨。不消一會,其他人也全部趕到。鬆辰獨自住了一間,莊墨和蕭擬住了一間,風瓊野本來打算去外麵的上方,莊墨卻道:“少主,你若不嫌棄,我們這屋子加張床不就得了?平時有事也好商量。”於是風瓊野也留在小院裏,晚上他們解決掉一隻烤全羊後,淩讓謹在院外步下結界,幾人坐在房中烤火,淩讓謹靠在步繁霜身側,聽步繁霜道:“你們不是說自己有套計劃,讓我放手讓你們幾個去折騰麽?折騰出什麽結果了?”“溫狸已經布置好了。”莊墨道,“樓蘭人奉貓為神,據說他們祖先從古樓蘭逃出來之後,在大漠迷失了方向,就要渴死的時候,一隻黑色貓從天而降,口吐人言,帶領他們找到了此處的綠洲。溫狸知道這件事情後,就以此做了文章。”莊墨隨即拿出一張地圖,點了點某處:“此處是皇宮,為什麽要轉說這個呢?蕭攬荒此人嘛,是憋不住的。他大勢已去,卻絕對不是能甘心的主,這幾日樓蘭出了一件大事。”“快說,少賣關子。”步繁霜道,“王宮出事了?”“是,國王前陣子病了,忽然來了個中原人,將他治好,還教授他仙法,被奉為國師。”莊墨道,“他裝模作樣起來不比我差啊。”“能確定就是他?”淩讓謹問道,“可有實證?”“此人身著黑衣,臉遮擋得嚴嚴實實,說話聲音人不人鬼不鬼。”莊墨道,“不過對外宣稱可不是如此,對外說的時候麵如冠玉。”他停了停,繼續道:“我們之所以知道內情,是因為王子看不慣這個國師,但是礙於他爹是國王,並不能隨意亂說,咱家貓護法潛入皇宮,假裝是貓神顯靈,才套到的話。剛才也說了,樓蘭人奉貓為神,尤其是黑貓,王子一看貓會說話,就被溫狸給忽悠住了,加上他本來就想搞死蕭攬荒,自然無話不說。”蕭擬接道:“溫狸裝神弄鬼,許諾他幫他除掉妖人,他本來有點像是胡人,就幻化回真身,告訴王子和王子的心腹,幾日後會有神的使者降臨,幫他鏟除掉那條毒蛇。”“王子一看溫狸長得像是自己人,還挺好看,更是深信不疑,溫狸又露了兩手,徹底把王子唬住,現在在王宮裏翹首期盼呢。”“怕是在王宮吃小魚幹吃到樂不思蜀吧。”步繁霜懶懶道。“那我們要如何進入王宮?”風瓊野道,“要不讓王子也裝個病?”“不必。”淩讓謹忽然道,“後天是樓蘭的節日,慶祝他們在此建城繁衍生息,我猜的不錯的話,溫狸是讓王子那日借著節日為由出巡。”“不錯。”莊墨點了點另一處地方,“王子出巡,與平民同樂,溫狸和王子安排了一些屬下偽裝刺客,到時候咱們配合一下,假裝救下王子,王子會順理成章地帶我們進皇宮,畢竟我們那時候可是他的救命恩人。”風瓊野打了個響指:“完美,那這幾日我就帶著人埋伏在王宮附近,若是有什麽不對,也能第一時間知道,免得再生事端。”“好。”淩讓謹道,“且先去休息吧。”第二天淩讓謹和步繁霜四處走了走,捂得嚴實,他們裝作商隊的老板,到各個商鋪去打探消息,得知國師確實是突然出現的,國王的病倒是不重,能治好他不是重點,重點是國師會仙法。西域這邊沒幾個修仙的,門派匱乏。身為國王,他怎麽會不想千秋萬代?老板操著帶口音的官話說道:“我也想修仙呐,神仙多自在。”說罷他拍了拍肚皮,又笑道:“可我舍不得我老婆哦。”淩讓謹也笑起來,買了些樓蘭的特色食物,帶去投喂自己的徒弟和曾經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