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的眼珠子還上下打量了兩人一番,這種眼神,就像是在打量著貨物一般,眼神裏麵帶著輕蔑,完全沒有將人放在眼裏。這種眼神十分不善,似乎一早就知道她們兩個會經曆一些什麽一樣。黃鶯鶯年紀是這幾個人裏最小的,心智也比較小,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往周美芳的身後躲了躲,不敢與之對視。這個村長...看起來好可怕。沈熙白上前一步,擋住了村長打量兩個女生的視線,將人嚴嚴實實地擋在自己的身後,也瞥了一眼孩子們,有些奇怪地問道,“村子裏麵現在隻剩下這麽多孩子了嗎?”怎麽沒有看見今天早上給他送飯的男生。一見說話的是個一看就很俊的男孩子,村長的態度立刻就又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鬆垮的臉重新擺出一副虛假的微笑,眉眼間甚至帶著幾分獻媚和討好,“對對對,都在這兒了,都喊過來了,我們村民就盼著村子裏麵能出來一個大學生。”說完,村長泛白的眼珠子轉了轉,居然能夠看到幾分精明和算計,問道,“需要讀幾個月呀,我們迫不及待地希望這些孩子考上大學。”“......”一旁的黃鶯鶯再一次被村長的這一番言論雷得裏嫩外焦。如果隻讀幾個月就可以考上大學,他們又何苦寒窗苦讀十年...沒有知識的地方,思想實在是太可怕,太落後了。沈熙白問,“那今天早上給我送飯的那個男孩子呢?他不讀書嗎?”此言一出,不僅村長迷惑了,就連旁邊的同行四人都有些迷惑。“什麽?”村長眯著眼,正準備說些什麽,突然還不等他說下去,他的嗓子眼就一陣抓心撓肺的瘙癢,他立刻佝僂著背,控製不住地大聲咳嗽起來,“咳咳咳,咳咳咳”咳嗽聲越來越大,村長的呼吸也跟著越來越急促,枯瘦的臉都開始咳得漲紅,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就像是有人硬生生地阻止了他想說的話。眾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是,一團肉眼看不太清,淡薄的黑氣在村長的四肢周圍糾纏盤旋,就像是被下了降頭,印堂發黑,命不久矣。沈熙白剛想繼續說,卻立刻被身後戴眼鏡的斯文男周興文拉住,扯到旁邊,小聲道,“你在說什麽呀,這些村民根本就沒有給我們送飯啊。”沈熙白驚愕地眨了眨眼,還沒接話,周興文就又補充道,“我們算看清楚這群村民,全都是一些利己主義,老一輩封建的思想已經根深蒂固了,很難改變,但是這些孩子還小,我們隻要把他們教好了,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沈熙白張了張嘴,都沒出聲,周興文就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上午,我們五個再好好商量一下教學任務和教學安排。”完全沒有給沈熙白插話的機會。周興文又打算去安慰一下黃鶯鶯和周美芳,他正打算把放在沈熙白肩膀上的手抽回來,還不等他實踐,他就感覺自己渾身被一股子寒氣包裹住,整個人都打了一個激靈。周興文抽回手,渾身又哆嗦了一下,他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咽了一口口水。怎麽回事,他怎麽有一種被人警告的錯覺。......不歡而散以後,沈熙白帶著滿腹疑問往自己的住所走。這個村子雖然人口少,但麵積很大,可能是因為在山腰的緣故,地形也崎嶇不平,住處一點都不密集,幾乎每戶人家之間都隔了好長一段距離。不僅如此,這個村子全都是山路,周圍密密麻麻的樹,沒有什麽顯著的地標特征,很容易分不清東南西北,十分容易將人繞暈在這個地方。沈熙白深吸了一口氣,有一種說不出來悵然若失。其實來這個地方做支教,完全是因為他頭鐵,不顧家裏人反對,自己選擇的。對他而言,他其實有更多更好的地方可以選擇,完全沒有必要來這麽一個鳥不拉個屎的地方遭罪,但當他聽到了這個地方名字的時候,他就像是受到了什麽蠱惑一樣,情難自抑,然後選擇了這裏。一時間,沈熙白的情緒十分複雜,心裏麵五味雜陳。或許是因為沈熙白心裏有事,整個人都有些恍惚,走了好一陣,才發現自己忘了回去的路怎麽走。沈熙白環顧四周,看著麵前無數的分叉路口,隻能繼續硬著頭皮往前走。太慘了,這種地方,非常荒涼,村裏麵人口又少,他迷路了,撞到活人的幾率也太小了。沈熙白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天空的顏色已經淡下來,正是遲暮,夜晚很快就會降臨。不會走不回去了吧?這麽一想,沈熙白心裏麵更加淒涼了,一種懊悔的情緒慢慢地湧上他的心頭。村裏麵的住房布置也太奇怪了,他們幾個人都被分散開,住在了不同的地方,彼此間也沒辦法互相照應。隻有黃鶯鶯和周美芳,在強烈的要求之下住在了一起。“沙沙”是人穿過草地時,衣服撥動草時發出來的聲音。有人!沈熙白有些驚喜地往聲音的源頭看去,目光準確無誤地跟一雙陰翳的眸子對視上。那裏站著一個男人。一個十分年輕,十分高瘦的男人。這個男人跟沈熙白這兩天見到的其他村民很不一樣,他身上穿的衣服是一件幹淨整潔的白襯衫,頭發也被打理得很好,個頭也很高。唯一相同的是,男人看起來十分幹瘦,臉稍稍向內凹陷,眼神看起來有些無力,趨於失焦。沈熙白莫名地有一種懼意,頓了頓,猶豫了一下,試探性地打招呼,“你好......”男人沒說話,邁開腳步往沈熙白的位置步步逼近。沈熙白在男人走近以後才發覺,盡管對方看起來十分消瘦,但個頭卻硬生生地比自己高出了一整個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