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焦的眼神慢慢聚焦,但仍是那般的暗淡無光,她自言自語的搖了搖頭,帶著幾分無力,“你們也幫不了我。”沈熙白的嗓子眼動了動,半天說不出話。他不是當事人,確實無法隨意評論別人的事,也無法感同身受的理解對方那穿破皮,刺入骨,深入髓的痛苦。他哪怕是說一些安慰的話,都不過是,一個不明就裏的旁觀者在不知好歹的說著風涼話。到站,是沈熙白上班的站點。顧雩風晦澀的眼睛閃過一絲流光,然後繼續麵無表情的開口,“到站了,下車吧。”沈熙白麵色蒼白,第一次感覺如此的無力。他隻是個陌生人,她說得對,他確實幫不了她。顧雩風帶著沉默走神的沈熙白走出了車廂。在男人的腳步隻差最後一腳就要走出去的時候,顧雩風隱晦的回頭看了女孩一眼。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在空氣裏悠悠地比劃出一個手勢。然後一團肉眼看不見的黑色霧氣包裹住了這名女孩,將她保護在了它的羽翼之下。沈熙白前腳剛走出地鐵,就後悔了,他轉身,打算走回去,卻被一旁的男人拽住了手腕。沈熙白紅著眼,有些崩潰,“你幹嘛。”“...你,哭了?”第45章 “滴滴滴”地鐵門發出緊急警報聲, 周圍風塵仆仆的各個趕路人,爭分奪秒的大步一跨,飛快的奔上地鐵。地鐵門也應聲關閉, 慢慢的重新開始向下一站駛動。男人原本就有些僵硬冷漠的臉, 在看到沈熙白的表情之後, 眼神更為凜冽, 甚至就連他臉上的肌肉都微微抽搐, 像是極力的想要做出什麽表情,卻有些無能為力。沈熙白失焦的眸子盯著地鐵離開的方向, 無聲的水漬順著他的臉頰滑到了他的下巴, 然後砸到了他的衣領上。顧雩風咬緊牙關,伸出手, 直接附上沈熙白的臉蛋, 大拇指輕輕擦拭他的眼角。走神的沈熙白直到感受到了這股冰涼的觸摸, 才突然一下反應過來, 渾身都跟著一顫, 無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躲開了男人的靠近。男人見狀,收回了自己的手, 兩隻手都帶著幾分不知如何安放的無措感,眼底閃過一抹失落。他的喉結滾動,聲音嘶啞,“別哭了。”“我隻是覺得...我真的一點用都沒有。”沈熙白盯著男人的眼睛, 鼻頭仍有些泛酸。他原本看到男人的喜悅, 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大打折扣。整個一天的心情都像是蒙上了一塊灰布,變得非常沉重。其實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他都無能無力, 隻是他真的遇到了的時候,還是無法做到不難受。人就是這樣。男人眨了眨,小心翼翼的往沈熙白的旁邊邁了一步,見對方這次沒有躲開,便又大著膽子,再小小的靠近了幾步。像是在試探性著沈熙白的底線一樣,每挪動一步,都要偷看一眼沈熙白的表情,然後再更進一步。直到男人距離自己隻有一個拳頭的距離,沈熙白才突然一下注意到男人這略有幾分好笑的舉動。男人伸出右手,微微低著下巴,小心翼翼的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沈熙白左手衣袖的袖口。這奇怪的動作讓沈熙白愣怔住,反倒回過神,一直盯著男人的表情看。男人麵無表情用兩指拉了拉沈熙白的衣袖,見對方盯著自己,又飛快的收回手,像是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瞪著眼。“...她不會有事...”顧雩風低著腦袋,用一種討好的語氣悶悶地說話。沈熙白愣住了,男人的語氣非常篤定,像是已經預料到了那個女孩的結局一樣,表情十分正經。沈熙白嘴唇翕動,緊接著又抿了抿,皺緊眉頭,有些不確定的問,“...你...你怎麽知道?”男人聞言,眨了兩下眼,抬頭,一本正經的盯著沈熙白的眼睛,問,“你信我嗎?”沈熙白哽住了,站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他咽了咽口水,跟男人四目相對,呼吸都略有幾分絮亂。很奇怪,明明他跟男人相處的時間加起來都不過短短幾個小時,但他有一種發自內心的,無法言喻的對其天然的信任感和親近感。沈熙白失神了片刻,見男人仍舊目光如炬的盯著自己,他抿唇,輕點了一下頭,認真的回答,“信。”男人聞言,笑出了聲,但麵上依舊麻木僵硬,略顯詭異。沈熙白眨眼,卻並不害怕,見男人一直盯著自己,他也跟著露出一個笑出酒窩的淺笑。眼角微彎,眼底顧盼生輝。顧雩風慢慢轉身,望了一眼剛剛地鐵離開的方向,又重新看向沈熙白,問出一個十分沒由來的問題,“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什麽嗎?”沈熙白頓了頓,思考了片刻,不確定的回答,“人心?”男人先是點了一下頭,又搖了搖頭,繼而補充道,“是孩子們的惡意。”沈熙白愣住了。顧雩風抿唇,斟酌了片刻,“人們總說,孩子是這個世界上最天真無邪的生物,認為人之初性本善,小孩子不懂謊話,他們善良,可愛,童真,不像大人一樣圓滑奸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