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強看他這個樣子, 不免有些奇怪, “你怎麽了?”沈熙白嘴唇動了動, 喉結滾了滾,問道, “難道,隻要未滿14歲,就不用承擔任何法律後果嗎?”宋書強有些驚訝沈熙白會問出這個問題,但看著對方有些掙紮甚至迷茫的眸子, 宋書強難得有些沉默, 一時間竟也不知道做個回答。“......”宋書強動了動嘴皮,表情也有些掙紮,下一秒又抿住唇, 抿成了一條直線。終於,宋書強啟唇問道,“那你覺得法律是為了預防犯罪而存在的,還是為了懲罰犯罪而存在的?”沈熙白愣住了,轉過身,盯著宋書強的眼睛出神,有些不確定的回答,“...預防?”宋書強點了點頭,歎氣道,“死刑的存在,並不是報複,也不是什麽懲罰,它們的存在是為了警示世界上的公民遵循社會的法則。”“所以哪怕是死刑犯,法律仍然不會剝奪他們基本的人權,不會對他們實施類似於古代那種,比死刑還要殘忍的酷刑,因為一旦大於死刑的酷刑存在,那就意味著,刑法的作用,不再是為了維護這個社會的秩序,而是為了報複這些犯罪分子。”沈熙白的表情愣怔,像是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層。宋書強又歎了一口氣,“法律並不是不讓少年犯承擔後果,也並不是沒有任何約束,而是出於維護社會秩序的初衷,才選擇讓他們無須承擔刑事責任,但他們的法律責任不可避免。”宋書強起身,走到沈熙白的旁邊,語重心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如果我們暫時沒有改變現狀的能力,我們也依然要相信,它總有一天會改變,因為那些有能力的人,都在朝著這個目標努力著,而這裏麵不乏有努力了一生的人。”宋書強頓了一下,補充,“任何一個行業都是如此。”沈熙白如醍醐灌頂一般張大了嘴,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宋書強看著他這個樣子,無奈的低頭,晃了晃腦袋,,“這個世界的確不太好,但萬幸的是,正義永遠都不會缺席。”說完,宋書強戴好自己的口罩,深深地看了沈熙白,開始繼續準備工作。沈熙白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心裏麵的小九九,不再亂想,然後重新投入到工作當中。“你覺不覺得這具遺體...”宋書強戴了手套的手在屍體的脖子上摁壓了兩下,皺著眉頭,斟酌了形容詞,才將話說完整,“有點奇怪。”沈熙白聞言,側了個身,走到宋書強的旁邊,開始仔細打量麵前新送過來的老人遺體。“哪裏奇怪?”沈熙白有些疑惑。宋書強眉頭一突一突地彈跳著,表情有些一言難盡,“他的脖子上有摁壓般的勒痕,你再看他的表情,也有點像機械窒息死亡時才會有的反應。”沈熙白瞳孔地震,開始認真打量這具屍體。這具屍體是中午被人秘密送過來的,家屬也沒到場,那邊也沒有提出任何要求,隻是希望盡快火化。“不該啊,你看,他有正規的屍檢報告。”沈熙白太陽穴處的青筋都在抽搐。“屍檢報告明確的結論是這名老人突然性哮喘發作,才導致的窒息死亡。”深知專業性屍檢報告不可能出錯的兩人齊齊沉默。他們彼此在對方的眼神中都看到掩飾不住的驚恐。但即便心存疑慮,他們兩個的工作任務卻不能停。窄小的遺體清洗間,密閉,壓抑。一張擺放遺體的長鐵床,一個塞滿了各種各樣“化妝用品”的高櫃,還有一個洗漱台。整個房間,哪怕每天定時清潔也依舊殘留著揮之不去的屍臭味。隱隱約約的,周圍還彌漫著一股不知道從哪裏滲透進來的陰氣。沈熙白輔助著宋書強對這具老人的屍體進行清理。而明明沈熙白都穿了一件加絨的毛衣,但他在清理的過程當中,卻不由跟著打了一個寒顫,哆嗦了一下。像是一條靈活的蛇突然一下附上了他的小腿,然後一點點攀爬,最終死死地纏繞在他的身上,寒意也跟著襲遍沈熙白的全身,將他層層包裹。已經連續起了三次雞皮疙瘩的沈熙白忍不住嘟囔道,“今天的天氣怎麽這麽冷。”宋書強正細心的用膠水幫老人縫合他的嘴部。他看了一眼沈熙白,把膠水放下,又拿起了金屬絲打算固定臉部。“很冷嗎?今天溫度挺高的吧。”宋書強不甚在意的回複。沈熙白凍得又聳了聳肩膀,顫抖了兩下。沈熙白聞聲抬起頭,看了一眼隻穿了一件單薄衣服的宋書強,看著對方泰然自若,一點也沒感覺到冰冷的樣子,不免心中腹誹,暗生奇怪。他的體質有這麽差嗎?他平時也不怕冷啊。沈熙白表情凝重,晃了晃自己的腦袋,沉思了片刻,最終決定明天得多帶件毛衣,以備不時之需。好香啊...一團肉眼看不見的黑色東西在沈熙白的周遭纏繞。就像是鄉下人家的老煙囪裏冒出來的團團黑煙,彌漫在空氣裏。黑煙一下子擴散充斥整個清洗間,一下子又凝結成物狀般的實體,在沈熙白的旁邊蹭來蹭去。而這個鬼東西偶然幻化出來的人形輪廓看起來也都是青麵獠牙的形態,可怖非常。遺憾的是,在場不論是沈熙白還是宋書強都對周遭發生的一切盡數不知情。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