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秀連忙把人從池子裏撈上岸來。嘴裏還不忘勸著:“你看你這又是何必?掉下去折騰一圈就開心了?老師若真想害你,幹嘛花這麽大力氣救你。”“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記得了。”杭十七耷拉著腦袋,牙關打著顫,眼睛不舒服地眯著。血水順著他的發梢衣服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看著狼狽又可憐。“算了,你先去把自己洗幹淨吧。”書秀身上也濺了不少血跡,粘在身上很不舒服,沒什麽耐心跟杭十七嗦:“大家已經為你做了夠多了,你要是還是非要覺得我們害你,我也無話可說。”杭十七還是不吭聲,一路哆嗦回房間。洗了澡換了衣服,就回到床上開始躺著裝病。送午飯的依然是那個帶兜帽的繭獸人。杭十七從被窩裏露出眼睛,瞥了一眼今天的午飯,沒有雞腿。咬咬牙,扭過頭去:“拿走吧,我沒胃口。”杭十七說完,便幹脆蒙上被子裝睡,沒想到真睡著了過去。迷迷糊糊間,感覺蒙在頭上的被子被人扯開了,貼心地掖到肩窩處,杭十七睜開眼睛,沒想到正對上那個穿兜帽的繭獸人平平無奇的臉。對方似也沒想到他會突然醒來,怔了一下,匆忙用手捂住杭十七的嘴:“別出聲。”杭十七驚恐地瞪著眼睛想,大哥你不是裝繭獸人嗎?怎麽突然不裝了?還是說我今天的行為哪裏漏了陷,繭鼠祭司派你來直接做了我?出乎杭十七預料的是,對方把他按住後,並沒有對他做什麽,隻是一手撐在杭十七身側,俯身微微湊近了他。兩人間的距離不斷縮短,近到對方的嘴唇離他的額頭隻有不到一拳的距離。杭十七想,這動作不像是要殺他,倒像是要親他。距離太近了,杭十七自認為不是一個隨便的人,既然有了對象,當然不能和對象以外的人太過親密。可杭十七剛要把對方推開,鼻尖卻突然繞過一絲極淡的幽曇香味。杭十七努力嗅了嗅,卻又似乎找不到了,仿佛一場幻覺。但這味道就像是一種提示。杭十七終於想到另外一種可能,這人或許不是繭鼠祭司派來監視自己的。對方見他醒來,第一個反應是捂他的嘴,說明對方並不想在這裏暴露身份,也證實了這一點。杭十七呼吸有些急促起來,他動作粗魯地抬手一把拽掉了對方的兜帽。帽子下麵是一張平平無奇的臉,但一雙深譚一般的眼睛,深邃好看得出奇。是敖梧,杭十七震驚地看著那雙熟悉的眼睛,幾乎可以確定了:這個監視了他五天,形跡可疑,力氣大的出奇的繭獸人,是敖梧偽裝的。他趕來救自己了,他這麽多天一直守在自己身邊。那人被拽掉帽子也顯得有些意外,但沒阻止,反而鬆了些手上的力道,就低著頭,任由杭十七動作。杭十七沒有了鉗製,卻也沒說話,伸手在對方臉上摸索著,從發梢一路摸到耳後,終於揪到一個人皮似的東西。人皮.麵具,原來如此。杭十七來之前帶過一次這東西,自然一下就認出來了。待杭十七伸手去扯麵具的時候,手腕卻被敖梧一把握住了。“是我。”清冷的聲音仿佛灑進雪裏的碎月,撫平了杭十七連日來的焦躁。“敖梧……真是你?”杭十七喊了一聲,明明心裏有很多問題,可腦袋卻亂得組織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隻一把抱住敖梧,把頭埋在他懷裏猛蹭。敖梧揉了揉杭十七的腦袋:“是我,我來接你回家。”敖梧心裏其實比杭十七更驚訝。他來的那天,剛好看見杭十七被人拖著帶回房間,他一番打探,才知道杭十七原是被人洗了魂,失去了記憶。敖梧一邊恨自己來遲一步,一邊更謹慎地謀劃著怎麽把杭十七帶走。他不敢貿然上前暴露身份,畢竟在他看來。現在的杭十七已經不認識他了。敖梧殺掉了一個被安排去照顧杭十七的繭獸人,代替了對方的身份。一邊摸索地宮的情況,一邊就近照顧杭十七。今天得知他掉落血池,受了驚嚇,不太放心,便趁送飯的時間溜進來看看,沒想到兩人差點鬧了烏龍。“你沒失憶?”敖梧等杭十七情緒平靜一些後問。“沒有啊……”杭十七愣了愣:“所以你以為我失憶了,才一直裝成繭獸人接近我?”“嗯。”敖梧:“我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你從地宮被人帶上來,我去偷聽那些那些人聊天,他們說你被洗了魂,失去記憶了。”“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不過好像是鶴仙那根羽毛起了作用。救我一命。這些天我一直在裝失憶,可太難了。提心吊膽地生怕露餡。你還一直盯著我,我更心虛了。不過你那時候就來了啊,”杭十七說著又高興起來:“你怎麽來得這麽快?”“我倒覺得來得太慢了,差點讓你出事。”敖梧一手攬住杭十七,一手捏了捏他立起來的小耳朵:“還好,一切都來得及。”“來得及來得及,我正準備送給我親愛的‘老師’一個豪華拆家大禮包呢。”杭十七說:“我今天去血池用雲無真給我的那個飯盒裝了一盒繭獸人的血,回頭澆到石室的元玉陣法上。把他這座地宮給炸了!到時候我就可以趁亂逃跑了。我是不是很聰明!”敖梧微蹙著眉:“炸地宮的時候你自己也在地宮裏。就不怕被一起埋裏麵?”“我跑得快。”杭十七自信道。敖梧失笑:“那繭鼠祭司那邊你打算怎麽辦,我沒猜錯的話,他現在又拿到血液控製你了?”杭十七:“是啊,所以我打算挑個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溜下去炸,這樣可能他來不及控製我,就被塌掉的地宮給埋了。不過現在有你了,可以更保險一點,你敲暈我,帶著我跑,等我們和他拉開距離,我應該能掙脫他的控製。”杭十七巴拉巴拉說完,才有些心虛地發現,自己這個計劃裏,不管是炸地宮,還是逃跑,都聽上去很不靠譜。如果敖梧不來,他未必能全身而退。“對不起,我這個計劃是不是又太冒險了。”杭十七扣著手指,雖然有些不甘心,但還是違心地說:“要不算了,你都來了,我聽你的。要不我們安安靜靜的跑?”“不用。你隻管按你的想法來就好。”敖梧在杭十七額頭上落下一吻,唇角一挑,眉眼淩厲又張揚:“出了問題,我給你兜著。”“你這樣可真像個色令智昏的昏君。”杭十七由衷感歎。不過杭十七不得不承認,有敖梧在,事情變得簡單了很多,那些冒險的工作都被敖梧大包大欖地接了過去。杭十七裝病的第二天,繭鼠祭司,親自過來探望,自然又少不了一番洗腦。不過杭十七已經對這東西免疫了,隨便聽了一會,杭十七趁機提出想去看看繭獸人出生的地方。繭鼠祭司略微沉吟後,便同意了。繭獸人出生的地方在地穴的正上方,地穴中看見的那層天花板,也並非是堅硬的石壁,隻是一層黏土鋪成的夾層,真正的天花板在這裏,上麵密密麻麻地懸掛著白色的繭,跟杭十七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不少雌性繭鼠正繁忙地照看孵化這些繭。“能讓她們出去一下嗎?我想在這裏,跟老師單獨聊會天。”杭十七說。“在這裏?”繭鼠祭司不解,有什麽話非得跑到這裏,把人支開聊的?杭十七垂下眼睛:“您說過,這裏是我出生的地方。所以,這裏對我來說,意義很特別。”繭鼠祭司:“問完這些問題你就願意相信老師,乖乖聽老師的話了?”杭十七點頭:“嗯,隻要您解答了我的問題,我以後自然全心全意信任您,聽您的話。”“你們都出去。”繭鼠祭司把裏麵忙碌的繭鼠獸人都支了出去:“什麽問題,你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