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猜錯的話,那地宮塌陷並非意外,應該有您二人一份功勞,所以您才會受傷,被繭鼠追殺百裏。”“對對對, 那個地宮就是我們合夥炸的。”杭十七驕傲地認領下這份功勞。敖梧聽領主這麽說, 總算卸下幾分戒備:“你是由此想到你兒子的失蹤跟繭鼠有關,這才來委托我們幫忙?”“是。”領主一提到兒子眉眼間便流出幾分傷痛:“我愛人是雪豹,兒子血統隨了她, 也是一頭白發, 所以看見杭十七先生, 我就忍不住想起我的兒子,他三年前去王城遊曆, 頭一天還傳信告訴已經返程,後來音信全無,後來我派人多番打探,也隻探到他是在素丘山一帶失蹤的,而素丘山的領主性格孤僻, 並不與我們來往,也不歡迎其他城的人過去,我隻能派人暗中查探,但一連多次,也沒有結果。”“雪豹!我可能見過,他今年二十二歲?叫豹蘭軒?”杭十七忽然想起,那日跟著繭鼠祭司去山洞時,看到過那些寫著年齡,性別和血統的繭。其中有一個,正是雪豹的。和其他一些蠶繭不同,這個蠶繭上標注了姓名,還打上了一個特殊符號。杭十七不知道哪個符號代表什麽含義,不過名字倒是記下來了。“是,是叫豹蘭軒!”領主眼裏浮現出激動的神色,忍不住去抓杭十七的袖子,眼裏帶著期盼:“您見過他?”“見是見過……”杭十七不知道該怎麽跟對方說。您的兒子現在被關在一個巨大的繭裏,給別人做儲備身體。未來若是再碰見,裏麵就不知道會換成哪隻繭鼠的芯子了。看到杭十七這副難言的神情,領主心裏已經有了計較:“他是不是,不太好?”“繭鼠除了製作繭獸人,還在研究破繭重生的辦法,這個辦法就是把一些人養在繭裏備用,他們拿這些獸人的身體做容器,就能夠死而複生。你兒子……”杭十七有些說不下去了。“他在繭裏?”領主腦子不笨,立刻猜到了杭十七話裏未盡的意思。“嗯。”杭十七應了一聲:“那個地方我隻去過一次,說不清楚地點,總歸就是素丘山一帶的某個山洞裏。但我不能確定您找到的時候,他是否還算活著,也不能確定您的兒子還是不是您的兒子。”領主閉上眼睛,似乎不想被人看見自己此時的脆弱。但他隻失態了一小會,再睜開眼睛時,又是那個沉穩睿智的烈陽城領主了:“多謝您,我會派人過去加緊搜查的,不管能不能找到,您都是我的恩人。這段時間在烈陽城請放心養傷,還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也請盡管開口。”“我其實也沒幫上什麽忙。”杭十七自己沒有體會過親情,但看著領主這麽難受,突然有些感慨:“您是個很好很好的父親,希望您和您的孩子能夠團聚。”“我也希望。”領主歎了口氣,心中明白這希望其實渺茫得很。他沒多打擾,隻留下給敖梧療傷的祭司,帶著先行豹禾離開了。“那我們開始了。”被掐過一回的治療祭司心有餘悸,小心翼翼地探出自然之力,生怕敖梧突然暴起,再掐他一次。隻是隨著他檢查敖梧的情況,越發心驚起來,看敖梧的眼神都變了:“您這……”敖梧的傷勢很重,骨頭折了好幾處,內髒也多處損傷,這要換個正常人,早就躺在床上疼得直哼哼了,很難想象敖梧居然還能氣勢洶洶地在這兒坐在,甚至凶殘地掐人。敖梧:“直接說吧,我心裏大概有數。”治療祭司被敖梧淩厲的目光盯著,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壓力。那眼神仿佛在說,趕緊治,治不好分分鍾掐死你。“是,”治療祭司抹了把額頭上的虛汗,為了讓敖梧滿意,給出了他能想到的最高效的治療方案:“您的傷勢主要在骨頭和內髒,想來是外傷已經用傷藥修複過了。自然之力對骨頭的修複能力有限,您想要痊愈,除了要用治療之力蘊養五到八次,也要配合一些溫養滋補服用之外,同時再臥床休息三個月左右,差不多就可以下床活動了,完全恢複估計需要半年。”敖梧不耐煩地嘖了一聲,露出些許不耐煩,眉間的戾氣更重:“太慢了。”治療祭司腿肚子哆嗦起來:“已,已經是最短的時間了。”敖梧倒沒有為難祭司的習慣,放緩了語氣:“不是你的問題,是我沒時間在南夏耗得太久。十天,你先幫我把骨頭和內髒恢複一下,剩下的,我在路上慢慢養。”在路上慢慢養?我看你是在路上慢慢造吧?傷成這樣你還想十天下地跑?從烈陽城到北境有多遠心裏沒數?命不想要了就別治,直接找根繩子上吊更痛快。治療祭司心裏有一萬句罵人的話從心裏飄過,可惜一句都不敢說出來,忍氣吞聲道:“那我這幾天每天都為您溫養一次,藥的劑量會加大一些。您看行麽?但即使最快的速度,您的骨頭也不可能這麽快恢複,您之後仍需要繼續吃藥溫養,避免太劇烈的活動,直到痊愈。”“這樣,會有什麽副作用麽?”還不待敖梧點頭,杭十七搶先問道。“副作用?”治療祭司還是頭一次聽見這個新鮮詞,意思倒是不難猜:“治療是調用自然裏的治愈之力,恢複身體,那些藥也都是溫補的藥,多吃一點不會對身體有害。隻不過過快的恢複會加劇疼痛,但以狼王殿下的忍耐力來說,想來不成問題。”“很疼麽?”杭十七擔心地看向敖梧。“我不能離開北境太久,必須盡早回去。”敖梧解釋了句,又伸手捏捏杭十七的耳朵:“別擔心,我習慣了。以前在北境,都是這樣治療的。”並不是不疼,隻是習慣了。杭十七心頭忽然有些酸澀,明明自己怕疼的要命,這時候卻想,要是能幫敖梧分擔一點就好了。治療祭司為敖梧完成了第一次治療。並交代了客棧的後廚每日把湯藥煎好給敖梧送去。他沒說兩人的身份,隻說是領主尊貴的客人。客棧的人便已經打起十二分精神應付了。甚至看門小哥還主動退還了杭十七給他的紫骨幣,包括住店的費用,諂媚道:“先前不知道您是領主的客人,多有冒犯,您別見怪。住店的一應花銷領主已經替您墊付過了,您盡管在這裏住著,有什麽需要的,就吩咐我們。”“你這突然這麽客氣,我還怪不習慣的。”杭十七抓了抓頭發:“那這錢……”看門小哥期盼地看著杭十七:都已經是貴客,錢拿出來應該沒有收回去的道理了吧?不如賞給我?“那這錢我就收下了,替我謝謝領主大叔哈。”杭十七一把拿過看門小哥手裏的紫骨幣,裝回錢袋裏收好。看門小哥:雖然失望,但好像也不是很意外呢……杭十七回到房間,敖梧完成治療後,又陷入昏睡。他睡得有些不安穩,眉頭緊緊皺著,像是在忍耐什麽。杭十七忍不住伸出兩根指頭,把他的眉頭往外抻了抻,苦惱地自言自語道:“這麽疼麽?”手腕突然被敖梧扣住,杭十七一愣,想起先前看到的畫麵,想,不會也要掐我脖子吧?“別動手,自己人。”杭十七趕忙說。可敖梧並沒有睜眼,更沒有坐起來掐他脖子。隻是迷糊著把那隻手拉到唇邊吻了下他的手心,又寶貝似的扣住,按在枕邊,便繼續睡得昏昏沉沉。杭十七偷偷鬆了一口氣,又覺得敖梧這動作有點好笑,小孩似的。明明平時那麽凶,那麽霸道一個人,睡覺竟然還要拉著他的手,說出去,誰信?杭十七輕手輕腳地脫了鞋子,幹脆躺到敖梧旁邊,勉為其難道:“算了,反正我也累了一天,陪你一起睡好了。”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敖梧眉頭緩緩舒展開。敖梧一夜好夢,很久沒有睡得這麽沉過,睜開眼睛,覺得精神比昨天好了許多。他準備撐坐起來,卻發現手裏還拉著一隻白淨的手。在一轉頭,正對上杭十七的睡顏。杭十七睡著的時候很乖,和醒著的時候完全不同。他側朝敖梧的方向,一隻手被敖梧握著,一隻手墊在腦袋下麵,整個人蜷縮成小小一團,窩在敖梧旁邊,是一抬手就能圈進懷裏的位置。他鴉羽般的睫毛微微向上卷起,隨著呼吸輕輕抖動,在眼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敖梧忍不住俯下身,親了下他的眼睛,動作虔誠地像個信徒,渴望又克製,努力想要接近,又怕驚擾了他的神祗。杭十七仍睡得很熟,被親了一下,也沒有醒過來,似乎覺得有些癢,轉頭在枕頭上蹭了兩下,又繼續睡。陽光透過窗格照射進房間,映著藤蔓與花枝的倒影,照在蓬鬆的被褥上,也照在兩個人身上,帶著春末繁茂的花香。恬靜又美好。有那麽一瞬間,敖梧甚至想,就這麽和杭十七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安安靜靜相伴一生,也未嚐不好。不過這隻是清晨夢醒時偶然閃過的念頭,隨著敖梧清醒過來,這個念頭便很快淡下去。他是北境的狼王,北境和霜狼一族是他必須要抗下的責任,好在這和喜歡杭十七並不衝突。隻是回到北境以後,他大概就沒有這麽多閑暇,安靜地和杭十七相處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杭十七不是哈士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紙折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紙折月並收藏杭十七不是哈士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