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敖梧眼底那未散的笑意給了對方錯覺,搭訕的男人並沒有離開,反而自我介紹起來:“ 我叫離若,能請教一下先生的名諱麽?”“不能。”敖梧指節不耐煩地在桌沿扣了扣,覺得離若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裏聽過。敖梧打量起眼前的男子,身段妖嬈,扭著身子坐在杭十七的位置上,手肘支在桌子上,露出極瘦的手臂,他身上也瘦,骨架修長。下巴尖尖的,五官精致卻不顯得柔弱,反而有些勾人的妖氣。直到看到那一雙黃褐色的蛇瞳,敖梧總算想起了對方的身份。蛇美人離若,雲無真曾和自己說起過他。說得時候是當成故事講的。他說南夏有個花蛇一族的青年,這個男人長得不算特別漂亮,卻很會勾人,他是雌性,就專門喜歡挑長得帥又有錢的雄性下手。他嫁過的幾個男人。一個比一個帥氣有錢,一個比一個短命。更神奇的是即使如此,還是有不要命的男人被離若迷惑住。爭著為他辯解,說他隻是個運氣不好的可憐人。是他那些伴侶自己短命,跟他沒有關係。“他可憐?他哪裏可憐了你說,他嫁一次人賺的錢,能趕上我雲天閣在南夏一年的流水。”敖梧記得雲無真當時就是這樣抱怨的。所以這蛇美人是打算對自己下手了?自己很像個人傻錢多的短命好色的少爺麽?敖梧覺得這事實在有些荒唐。“先生可真絕情。”離若垂下眼睛,像是被他的拒絕傷了心,但很快又隔著桌子朝敖梧這邊湊近過來,關心地問:“先生為什麽坐輪椅啊,是腿腳不便麽?”“與你無關。座位有人,請你離開。”敖梧蹙著眉說。他並不打算在南夏節外生枝和這個蛇美人產生什麽瓜葛。對方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有沒有害死他的丈夫,敖梧都不想過問。這是南夏的事情,應該操心的人是苗晟。“先生是說在那邊傻站著的小廝麽?我剛才瞧半天了,模樣倒是還行,但似乎不太會照顧人,又貪吃,脾氣還不太好。他該不會是看先生病弱,奴大欺主吧?”離若用眼尾朝杭十七這邊掃過來,正撞上杭十七瞪著他的視線,挑釁地朝杭十七勾了勾嘴角,又笑著往敖梧身上貼。“先生不如考慮考慮我,我可比你那個小廝會體貼人多了,我不僅能照顧你,還能叫你快活。”他一隻腿站著,一隻腿跪在座位上,身體貼著桌麵,像一條匍匐前進的蛇,幾乎趴到了桌麵上,臉離敖梧很近,手輕佻地摸向敖梧的臉。“砰!”杭十七一隻腳用力踹到凳子上,撞到離若正站著的那條腿的腿窩上,他原本這姿勢跪著凳子就重心不穩,被這麽一撞,朝後倒過來,差點仰坐在地上。杭十七揚著下巴,呲出兩顆小虎牙,惡狠狠地問:“你想叫誰快活?”“你一個下人,敢對我動手?”離若不滿地站起身,蛇瞳豎成一道。“敢啊,畢竟我脾氣不太好,貪吃,又不會照顧人,連我家少爺都敢欺負,你一個外人,我自然沒什麽不敢的。”杭十七擼了擼袖子,一副要打架的狀態。“這位先生,您家小廝也太凶了,你都不管教一下麽?”離若揉著被撞疼的腿,軟聲告狀道。凶麽?”敖梧看向齜牙咧嘴的杭十七,隻覺得可愛得過分,他知道杭十七隻是喊得凶,加上身體素質不錯,看上去挺唬人的,其實正經打架根本不會。他一手牽住杭十七的手,把人往自己懷裏拽了拽,一手輕輕在杭十七背後拍了拍,給他順毛:“我寵的,他這些樣子我都喜歡。”杭十七本來還在生氣,聽見這話,嘴角又忍不住往上翹,想起自己還在發火呢,又努力往下壓了壓,維持自己威嚴莊重的表情,奴大欺主地教訓起敖梧來:“這是誰啊?你怎麽這麽不守夫道,我才離開幾秒鍾,你就在外麵勾勾搭搭的!”敖梧聽著杭十七的控訴,眼裏盡是溫柔。杭十七動心得比他晚,平時又表現得很遲鈍,敖梧一度懷疑對方對方對他其實並非如他喜歡對方這般。看見杭十七這副吃醋的樣子,敖梧非但不生氣,反而暗生歡喜。敖梧不敢把這份歡喜表現得太明顯,怕把自家的小炸毛精氣跑了,隻好低聲哄道:“你講講道理好不好,我可沒搭理過他。”“你搭理了,我都看見了,你跟他說了好幾句話,還朝他笑!杭十七把肚子裏的醋一咕嚕地往外倒。“我回答他是出於禮貌,笑是因為看見你。”敖梧把杭十七握緊的手指一根根舒展開,自己的手插.入對方指縫間。變成十指相扣的姿勢,確定人跑不了了,才問:“你剛剛是在吃醋麽?”杭十七鼓了鼓腮幫子,答非所問地說:“我現在也是在吃醋。”敖梧用手碰了碰嘴唇,抑製不住地低笑兩聲。他往常總是被人說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突然發現跟杭十七相處久了,繃住不笑也是件挺困難的事:“別吃了,醋又不好吃,我們回家,吃雞腿,嗯?”“那行吧。”杭十七要打包的燒鵝送過來了,他也不想再這裏繼續欣賞離若的表演,便繞道敖梧身後,推著輪椅離開。期間沒再給那離若半個眼神。離開後,杭十七卻忍不住好奇地問敖梧:“他是誰啊?你認識嗎?”敖梧靠在輪椅上答:“蛇美人離若,他在南夏很有名,一共嫁過六次人,從富商巨賈到一方領主,越嫁越高,巧合的是六個老公都死了,最長的一個活了不到一年,最短的一個三天。”“他殺的?”杭十七問。敖梧:“就算不是他殺,也和他有關係。”“那還有人敢要他啊?”杭十七越琢磨越奇怪:“不是,他害死這麽多人,都沒被發現麽?”“不是沒人發現,是他完全沒有嫌疑。”兩人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客棧門口,看門小哥一聽聊八卦,格外來精神,拉著杭十七說個沒完:“這事兒玄乎得不行,這六人種有無故失蹤的,有意外墜崖的,有被仇家毒殺的,有被劫匪滅口的,死因各不相同,但每一起,他離若都摘得一幹二淨,毫無嫌疑。要不是他每一任老公都死,根本不會有人覺得他有嫌疑。就算是現在,還有好多人為他鳴不平,覺得他隻是運氣不好呢。”“那會不會是真的運氣不好?”杭十七聽迷糊了。“怎麽可能,六個人!娶了他就全死了,哪有這麽巧合的事情,我看保不齊這人會什麽邪異妖術,可能他這麽一咒,對方就會遇到不好的事情。然後對方那些錢財啊,就通通歸他所有了。”杭十七聽得有些害怕,拉著敖梧的輪椅說:“我靠,這也太玄乎了,那他今天什麽意思,他不會盯上你了吧?我剛剛還踹了一腳,他會不會順手把我也咒了?”“別嚇想,自己嚇自己。”敖梧不相信什麽妖術,也不信巧合,隻想著或許是有心算計,這麽看離若應該還有不少同夥,不過隻要他不來招惹自己,敖梧暫時也顧不上管對方的閑事,他安慰著杭十七:“我們再過幾日就離開了,以後應該和他也遇不上了。”話音剛落,就見他們聊了半天的當事人扭著腰,身姿婀娜地出現在客棧門外。杭十七和敖梧這會兒易容還沒卸,被離若一眼認出,瞧著杭十七和看門小哥的眼神,頗有些盛氣淩人,看向敖梧時又帶上幾分欲語還休的風情,語氣裏流露出撞上獵物的驚喜:“喲,這麽巧,你家少爺也住這裏?”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小天使萌的祝福,抽個獎表達一下感謝,全訂就可以參與抽獎啦~順便鴿子申請生日放假一天,明天出去玩~嘿嘿嘿第74章 巧?敖梧指尖在輪椅扶手上點了點, 視線從下而上打量著離若。對方換了衣服和鞋子,來的時間比自己和杭十七晚一會,他路上也沒有被跟著的感覺, 基本排除跟蹤的可能。也不是湊巧入住。離若的前夫們給他留了不少錢和宅子, 他應該不需要出來住客棧才對。所以要麽是這人有同夥在附近,告訴了這人自己的位置。要麽,他在南樓之前就盯上了自己,一開始就是衝自己來的。不過對方最多隻知道自己和烈陽城的城主有些關係,應該沒有認出自己是北境的狼王,不然他不敢湊上來,也不會真把杭十七當成自己的小廝。“這家客棧滿了,你換一家。”敖梧想到這裏, 直接開口趕人,圖個清淨。“我們客棧沒……”看門小哥剛想說我們客棧沒滿啊, 對上敖梧的眼睛,一個機靈,果斷改口:“滿了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