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宥覺得自己夠有天賦了,穿書之後勤學苦練,從毛筆都沒摸過到能寫出規規整整的大字,他都想為自己的進步鼓掌。可惜春闈要用的是比小楷還要端正幾分的台閣體。魏九朝點點頭道:“阿宥的字寫得還成,隻是瞧著大得嚇人。”齊宥想起往事,立刻得意道:“小爺我這是字如其人。”“別鬧。”魏九朝笑著推搡他:“此事你要上心,春闈之前還是要好好練台閣體的。”“就算春闈你能僥幸躲過,日後入了朝堂,上折子也是要用端正的小楷。”趙昭壓低聲音:“你想想陛下的耐心,你敢給他寫大字,折子動不動一百多頁,他能把你腦袋摘了。”“這倒不假。”魏九朝分享道聽途說的暴君鬼故事:“前任的禮部侍郎寫的台閣體不夠端正,被陛下申斥後直接扔進了牢裏。”齊宥點點頭,給自己命運做簡短總結:“總之再寫大字,我日後便是大寫的慘唄。”幾個人說笑著走進學堂課室,準備拿餐具去膳堂,誰知一進門便聞到濃鬱的飯香。齊宥走近一瞧,自己的烏木桌案上已擺滿熱氣騰騰的各式菜肴,不由疑惑道:“這是誰的盛情,竟幫我把飯菜打到課室來了?”作者有話要說:  阿熾:又是誰在造謠朕,嚇到媳婦怎麽辦!宥宥:口亨阿熾:朕以後愛看大字隻看大字,你們就照著宥宥的字練吧,但是都不能比我媳婦的大!第12章 恩寵尚在課室的幾個同窗圍上來,紅著臉解釋道:“這是我們幫齊公子打的飯菜。”“不是……”齊宥更懵了:“你們為何給我送飯菜?”“咳咳,當日若不是齊公子等人站出來,蔣司正怎會收斂?如今飯堂菜色好轉,想必也和當日幾位公子挺身而出有關。”說話的圓臉男孩撓撓頭:“我們看今日膳食菜色好,你又被先生留堂,便挑些過來,免得你去晚了沒得吃。”“不知道你的口味,我們各樣都選了些。”另一位高瘦的少年靦腆開口道:“那日看到你出麵和蔣司正爭執,說了我們想說卻沒敢說得話,我們心裏是極感激你的,改日我們再請你,還要蕭小侯爺去寶慶樓用餐。”雖說都是國子監的監生,但少年們的身份仍有雲泥之別。給齊宥送飯菜的這幾人皆是低階京官或外地官員的子弟,蔣司正剝削學生,傷害的也最是他們的利益,他們有自己的圈子,和齊宥,蕭朗吟等高官權貴子弟來往並不多,有時說起這些人時,心裏還有幾分不以為然。經曆了這次事情,他們態度改觀,很是感激齊宥幾人,心底有種微妙卻清晰的同窗情誼緩緩滋生。齊宥根本不曉得同窗密謀著要給自己酬謝,他和這些人不太熟,麵對一桌佳肴有些不知道怎麽應付。魏九朝卻不客氣,大咧咧提把椅子坐在桌邊:“這些菜有我的份兒吧?”“有的有的。”那幾個少年忙道:“我們要的量多,就是七八個人吃也使的。”魏九朝笑著點點頭,把自帶的烏木象牙筷從餐盒裏拿出來:“那你對我們三個的飯量估摸的挺準。”此話一出,少年們都笑了,課室的氣氛登時鬆快。齊宥早就餓了,也不再客氣,和趙昭一起走過去把桌子合並,擺菜擺椅子。滿桌珍饈,飯香撲鼻,魏九朝夾了一塊兒缽香雞,驚得雙目圓睜:“這是哪裏來的廚子?竟比我家裏的飯菜還好,我吃著比宮宴也不差什麽!”一旁高瘦少年笑道:“魏公子嚐的挺準,這的確是宮裏出來的廚子所做。”魏九朝和趙昭停下筷子,麵麵相覷:“……宮裏的廚子不該侍奉太後和各宮娘娘們麽?怎麽會跑來給我們做菜?”少年點點頭:“聽先生們說是陛下體恤我們,特地派遣宮裏的廚子過來給我們改善夥食。”趙昭覺得匪夷所思:“陛下竟對我們這般……關愛?”魏九朝夾菜的動作卻是一頓:“你們吃完這飯菜可有不適?”齊宥咬著香甜的核桃糕問道:“這些廚子想必就留在國子監了吧?”雍熾不至於那般小氣,總不能連幾個廚子都是借用給他的叭!誰知那少年笑道:“本來是要留下的,但聽說內閣大臣和禦史們都很生氣,要我們祭酒上書謝恩,把廚子退回宮中去。”齊宥驚得差點跳起來,忙道:“這是陛下的恩典,為何要辭?”他穿書後容易麽?為了吃頓好的,連春闈後侍寢的豪言都厚著臉皮說出口了!好不容易讓狗皇帝良心發現賞了幾口吃食,現在竟有人想把廚子遣散?“當初這批廚子是給後妃們預備的。”那少年皺著眉頭輕聲道:“聽大人們的意思是,如今陛下隻在排雲台玩樂,後宮妃嬪卻空缺,大臣們屢屢上書,想讓陛下為子嗣一事選拔後宮,結果陛下非但不納諫,還把伺候後妃的廚子下放到國子監,這事兒在內閣大人們眼裏,自然是陛下拒諫的示威舉動。”齊宥吃著香軟的西湖醋魚,語無倫次道:“不成不成,我不同意,陛下現在後宮空缺,廚子們回去也是閑著,再說,後宮嬪妃是為了侍奉陛下,我們也是為了輔佐陛下,身份雖有所不同,但也是相通的!”“阿宥你為一口飯食差點把自己賣了。”趙昭怪笑道:“後宮嬪妃能為陛下誕育小皇子,你能麽?”齊宥抿抿唇,氣得夾一塊肉放嘴裏,不說話了。“齊公子不必憂心。”那少年聲音和緩:“陛下定的主意,向來不會輕易更改。這些宮裏的廚子既已進了國子監大門,自然不會輕易出去。”齊宥想了想,覺得他說得極有道理,不由翹起唇角:“你說得也是!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這少年是中途入堂的,平常不聲不響極為安靜,因此齊宥雖和他當了快半年的同窗,還叫不出人家名字。那少年並不失落尷尬,側頭一笑,從容道:“我叫賀珥,撫長劍兮玉珥的珥。”齊宥放下筷子,又看了這少年一眼,他記得暴君當太子時的太傅姓賀,這個叫賀珥的人在書中也出現過不少次,但因為是支線劇情,齊宥並未仔細看,他鎖著眉頭想了半晌,隻想到書的尾聲,蕭朗吟殺入宮中,江山易主後,滿朝文武皆對蕭氏俯首稱臣,唯有這位賀珥直截了當一口回絕新朝的官職,甘心去為暴君守靈。暴君的屍骨,由他親手收殮。在為暴君守靈的日子,他親筆為暴君修撰列傳。當時齊宥還驚詫了片刻,畢竟這位賀珥並未受過暴君一刻恩寵,始終是個微末的七品小官……能這般對待暴君,賀珥堪稱人性光輝的製高點……看著眼前尚且年少的賀珥,眸中不自覺的帶上了同情和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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