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村,顧名思義,這個村落中,許氏是村中第一大姓。村中姓許的人,皆是沾親帶故的親友。就算有那麽幾個姓氏不同的,可往上翻三代,估計眾人也出不得五服,依舊血脈相連。


    許敬仁一條獨臂,愜意的坐在自家小院的搖椅中,享受著陽光的溫暖。雖然武功盡廢,身體殘缺,可他並不怎麽怨恨那個傷害自己的‘李煥仙’。


    畢竟他作為仆從,都已經決定弑主了,人家沒殺他,還留了他一命,他已經有夠感恩戴德了。至於給洛陽李家傳話的事情?算了吧!許氏兄弟為李家做了一輩子事,自然知道如今這種情況下,他隻能做個活死人,決不能讓李家知道自己還活著。


    否則,剛從魔尊‘李煥仙’手中撿回條命的許敬仁,一定會被不老閻君李仙一抽筋扒皮。可許敬仁可以裝死,可以隱藏,那他大哥許敬忠呢?


    按時日算,許敬忠已然帶著北海剛剛滿月的嬰兒返回楚國了。如果許敬仁不能把李煥仙弄回去,那隻怕許敬忠也活不了。


    “嫂嫂,準備一下,我們去直沽,隨後轉水路去秦國,以後都不回來了。”


    許敬仁再三思索之下,依舊沒有找到兩者共存的辦法。既然如此,那就隻能犧牲自己的兄長了!許敬仁沒膽子去找‘李煥仙’的麻煩,也不敢將此事上報洛陽。自己如今重傷半殘,武功全失,老娘也中風癱瘓,如風中殘燭。


    自古忠孝兩難全,既然自己大哥選擇了‘忠’,那許敬仁就必須選擇‘孝’。自己兄弟倆死不死無所謂,可必須讓自己的母親活下來!


    許敬仁的大嫂站在許敬仁身旁,眯著眼看了看高空的烈日後問道:“你失了一臂,又武功盡失。那秦國是異國他鄉,娘的身體又……”


    “那也得走!”


    雖然沒了武功,但許敬仁是家裏唯一的男人。他不許女人們質疑他,不許這些女人拖慢自己的速度。


    許敬仁的大嫂有些無奈,她很清楚自己小叔惹下了什麽樣的麻煩。她為了這個家,為了她的家人,背井離鄉也不是不可行。但是,她很擔心她的男人,許敬忠。


    看出了大嫂的擔憂,許敬仁站起身來,雙眼直視自己的大嫂,隨後單膝下跪道:“嫂嫂,自古忠孝兩難全。兄長盡忠,弟自當盡孝。如今弟身體不便,隻能委屈嫂嫂同行。待將娘親安頓妥當後,嫂嫂是去是留,弟皆不過問。”


    “唉!小叔起來吧!”


    女人無奈的歎了口氣,將獨臂的許敬仁扶起後,雙眼微紅道:“你走,會害死你哥。但我清楚,你若不走,你們兄弟倆便誰也活不了。去整頓行李吧,我去找村長交代一下,半個時辰後出發。”


    “謝嫂嫂成全!”


    說罷,許敬仁便異常痛苦的越過自己那流淚的嫂嫂,徑直走入自己娘親的房間。


    “咯吱~”


    房門推開,一縷陽光隨著半掩的縫隙射入腐朽老氣的房間。許敬仁的母親還如平日那般,枯坐半屈般的坐在搖椅上,渾身都散發著腐朽寂滅的味道。


    “娘~我帶您離開這,我們去秦國。”


    許敬仁一臉慈祥依戀之色,小心翼翼的將自己娘親的搖椅移動了半個身位。隻見地板上有一小處凸起,許敬仁獨臂吃力的撬動著地麵,一時間,‘咯吱咯吱’的聲音傳出。


    “哢~”


    地板被成功撬動,許敬仁那有些慘白的臉被地麵的光芒反射得黃澄澄的。隻見地板夾縫中,居然平鋪著不下五十根金條!


    舉家移民,自然要帶足錢財。許敬仁、許敬忠兄弟倆為李家當牛做馬幾十年,無數沒下限的肮髒之事做到手軟,自然有些積蓄。隻見許敬仁麵帶貪婪笑意,將那些金條盡數收入包裹,隨後看向自己口不言,身不能動的娘親說道:“娘,有了這些金子,我們就算在秦國舉目無親,依然可以過上富足的生活。您放心,我會找最好的大夫醫治您,一定讓您重新站起來。”


    “哢哢哢……”


    聽到許敬仁的話,癱瘓的老太太表情異變,好似十分驚恐。幹癟的雙眼不斷的擠弄著,唯一一根還能微動的手指在搖椅的扶手上不斷的劃動,發出輕微的摩擦之音。


    “娘,怎麽了?”


    許敬仁有些看不懂,還以為老太太發病了,趕緊握住娘親焦躁不安的手指,一臉關切的問道。


    可老太太表情痛苦,眼見自己的提示無效,便不斷的用自己的手指摩擦許敬仁僅剩的手掌,臉頰抽搐,好似是有話說。


    “您要說什麽?”


    許敬仁將身子湊到娘親身前,將耳朵貼在老太太的側臉上。隻見那口不能言的娘親,好似回光返照一般,燃燒了全部的生命之力,幹癟脫水的嘴唇猛地一摩擦,說出了兩個字:“快……逃……”


    “唰!”


    就在許敬仁娘親的屋頂之上,一個人影猛然間提著苗刀從天而降,一刀便刺入許敬仁的後背,將其身體貫穿!


    “噗!”


    許敬仁武功盡失,身體殘廢,直接口吐鮮血,噴到自己娘親的臉上。單手死死按住自己娘親焦躁不安的身軀,頭也不回的哀求道:“三少爺……我求你……別在我娘麵前殺我……”


    隻見李煥仙一臉冷漠,雙手握著苗刀將許敬仁的身體貫穿,隨後雙手微微發力,開始緩慢的扭動刀身。隨著刀身的轉動,許敬仁的髒腑肌肉具備一股陰寒之力摩擦攪拌,苦不堪言。


    李煥仙看了看背對自己的許敬仁,又看了看傷心欲絕的老太太,冷聲的說道:“就算你不是罪魁禍首,可也要付出代價。”


    “唰!”


    李煥仙惡狠狠的拔出苗刀,苗刀從許敬仁的身中離開,霎時間一道血柱噴湧而出。大量鮮血侵染許敬仁母子二人,可李煥仙依舊冷漠無情,提刀便砍,刀刀帶風,招招見血!


    每一刀砍過去,許敬仁身上的血肉便飛濺一大塊。可即使如此,許敬仁依舊一動不動,用自己半殘的身軀擋在自己癱瘓的母親麵前,不使李煥仙傷害到自己的母親。


    而那癱瘓的老者,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被前方的李煥仙大卸八塊,血肉橫飛。老者麵流血淚,周身顫抖的望向自己已經斷氣的兒子,雙眼中的悲傷慢慢褪去,隻留下一片死亡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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