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與豺狼,哪一個更令人恐懼?其實都差不多。因為這些畜生,都不允許自己的地盤中有其他生物的存在。


    有人說,虎害大於狼害。可在薛景綿看來,都是一盤菜。一盤,能填飽他肚子,能讓他站在權利頂點的美味佳肴。所以說,驅虎吞狼,一勞永逸,何樂而不為?


    夜黑風高,弦月如鉤。何園廣庭燭火通明,隻是有些過於安靜。


    李煥仙與府尹薛景綿並未隨著何仲年的拘捕而離場,反而留在了最後。如今站在冷清的莊園內,李煥仙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無人在側後便說道:“大人想驅虎吞狼,為何不與我說一聲?我兄弟小海做事衝動,這種事讓他做,難保不會留人話柄。”


    “展兄是在生我的氣?”


    薛景綿笑了笑,看著有些冷漠的李煥仙繼續說道:“男孩想成長為男人,必須經曆風浪。展兄是鐵血真男人,可您那兄弟,還需多多曆練。不過沒關係,崔士海既然是展兄的好兄弟,那便也是薛某的好兄弟。天塌下來,我自會頂住,展兄莫慌。”


    今日孫朝陽大庭廣眾之下拘捕何仲年,何家沒有阻止,顯然是已經達成共識了。不過這事也不算什麽大事,何仲年撐死就是公共場合打人,最多關個三五天。人家還有舉人身份,上刑是不可能上刑的。最多何家拿點錢出來賠償,最後不了了之。


    薛景綿費了這麽的氣力忽悠孫朝陽出來做出頭鳥,一是給會京府父老鄉親做個表率,繼而堵住阮誌五利用民心來給自己潑髒水。


    你看,何家的武舉人囂張跋扈,還不是被我薛大人給抓了?而且還是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抓的,誰還敢說我薛景綿不是為民著想?


    二嘛,拋開與何家的肮髒交易不談。忽悠孫朝陽出來抓人,就是給李煥仙一個警告!我薛景綿是會京府府尹,是一把手!你展望春雖然是總捕頭,但會京府說了算的是我!一切都要以我薛景綿的利益為第一位!你若是不聽話,我就會將權柄遞交給別人!


    世界這麽大,不是圍著你一個人轉的!


    其實說白了,薛景綿是在生李煥仙的氣!因為那日在隆升客棧內,阮誌五的義子傅生搞了一大票的人去逼迫李煥仙抓人。結果李煥仙並沒有答應,反而把這事的火苗引到了薛景綿身上。


    說著什麽,自己隻是個捕快,斷案審訊這事得薛景綿拍板定奪。這句話一說,便讓憤怒的民心招呼到了薛景綿頭上。奈何李煥仙這人軟硬不吃,而且脾氣古怪身手又好。薛景綿不敢打不敢罵,威逼沒什麽把柄,利誘李煥仙又不貪財貪色。


    繞了一大圈,便隻能想辦法敲打了。至於李煥仙的真實身份,薛景綿雖然知道,但這東西屬於殺手鐧。若要用,便必須用到關鍵的地步。否則李煥仙翻臉,後果不好收拾。


    “大人好手段啊!”


    李煥仙也知道薛景綿在敲打自己,目前奉牛村縱火案依舊不明朗。李煥仙還需要薛景綿的官府力量為自己探路查案,故而隻能搖頭讚歎一聲道:“大人既收複了會京民心,又叫阮誌五看了熱鬧。隻是屬下不知,您到底是如何說服何家的?”


    “這沒外人,薛某便給展兄透個底。”


    隻見薛景綿神秘兮兮的湊了過去,小聲說道:“本官上任會京,實是帶著任務來的。上峰早就定好了策略,這會京府的花販們,必須伏誅。可展兄你來說說,這極樂花,真的能根除嗎?”


    李煥仙搖了搖頭,眼神冷漠無比。兩世為人,他很清楚鴉片這東西的存在意義。這東西,是根除不了的。除非是手段極其強硬的國家元首鐵了心的要禁毒,若非舉國之力去禁毒的話,根本禁不掉。


    目前根據李煥仙在金國的所見所聞,金國的皇帝大概率對根除極樂花沒什麽興趣,反而對極樂花帶來的利潤更加饑渴。而薛景綿所說的‘花販伏誅’,很有可能是阮誌五為首的集團不太聽話,所以金國的官方想換個白手套。


    而府尹薛景綿,便是負責篩選白手套與打壓阮誌五的人選。


    何園內,與薛景綿密談了片刻,李煥仙便發自內心的討厭這芝麻綠豆大小的府尹。冷聲告退後,便走出何園,想著先回客棧收拾孫朝陽一頓。


    混小子,這麽喜歡出風頭?李煥仙今天一定要讓他知道,什麽叫槍打出頭鳥!


    “嗖!”


    忽而間,一道破空聲傳來。李煥仙右臂本能的一抬,於空中一擎,五指做爪一抓。隻見一粒剝了皮的花生被李煥仙捏了個粉碎!


    “展捕頭的暗器手法,不太像江南武人路數。”


    北尊劍聖何正泉從何園大門前走出,也沒有帶劍,隻是雙手負於身後,麵帶笑意的走向李煥仙。


    李煥仙皺著眉小退一步,隨後麵帶笑意對何正泉拱手一禮道:“前輩是一代劍聖,若瞧不上展某,大可直言不諱,何必暗處出手呢?”


    媽的!一代劍聖,武林盟主。居然背後玩暗器偷襲,也不怕傳出去被江湖人笑掉大牙?也就是李煥仙怕出手過招露相,否則真想與這何正泉比劃比劃。哪怕打不過,也得先出口氣。


    “暗處出手,也是與展捕頭學的。”


    今日宴席上,李煥仙半枚花生粒暗算何仲年的事情,能騙過在場所有人,唯獨騙不了何正泉。不過何正泉也沒打算把李煥仙怎麽樣,人家北尊劍聖若要出手,怎麽可能是丟花生這麽簡單?


    看著何正泉話裏有話,李煥仙無奈的一撇嘴道:“前輩,您侄兒拒捕,要我怎麽做?況且他隻是一點皮外傷,你何家家大業大,等他出來後,擦點藥,連道疤痕都不會留下。”


    “我不是在意仲年的事情。他犯錯在先,拒捕在後。別說這展捕頭隻是傷了他的麵皮,就算是打斷他的手腳,我何正泉也無話可說。”


    到底是武林盟主,何正泉還是要些臉麵的。他並沒有氣憤李煥仙出手暗算何仲年,也沒有氣憤何仲年被當場抓走。


    “那前輩這是什麽意思?”


    李煥仙攤出手,將手中被捏碎的花生粉末遞到何正泉麵前。隻見何正泉輕吹一口氣,將那花生粉吹散後,看向李煥仙意味深長的說道:“蓄勢千刃,動若雷霆,何某隻是有些好奇展捕頭的手法。你,真的來自楚國江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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