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澤反應過神來,立刻潛水一樣鑽進被窩裏,不再冒頭。閆澤悶在被裏半天不出來,徐皓裹著被子頭探在外麵,雙手向下摸魚一樣去找閆澤,既不想掀開被子讓冷風灌進來,又想把閆澤撈出來,結果摸了半天隻有赤裸又火熱的身體,沒摸到頭在哪。正準備掀被子找正主,徐皓的腰突然被人一把抱住。攢足了勁兒,那叫一個用力,全身都在發抖。徐皓往下一摸,終於摸到頭發了,閆澤悶在被子裏罵,“操!”徐皓肚子又濕又熱,夾雜著混亂的吐息,徐皓試圖扯開棉被往裏麵看,閆澤使勁壓著被子不讓他扯,棉被都快被倆人扯變形了。閆澤尾音哆哆嗦嗦,他隔著被子低吼,“操!徐皓,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嗎,我一天天的就像一個傻逼一樣喜歡你!操……”徐皓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隻得鬆開棉被,把手放在閆澤的頭頂上,自己的盯著帳篷頂那盞不太明亮的電燈泡走神。徐皓覺得自己早就被時間一把扔在了沙灘上,就算想蹲下找鑽石,也滿眼都是沙子。潛移默化地他就以為這世界上隻有沙子,成熟的愛情裏沒有任何堅硬的東西,隻有一拍就散的沙子,雖然鬆散,但好在可塑性強。可誰能想到徐皓竟會從這沙灘裏翻出一顆子彈。子彈如同一顆成年男人的心髒一樣鮮活地刨在徐皓麵前。在這一刻,強勁有力地收縮。飛濺出鑽石一樣的火花。第57章 冬天日出晚,早晨七點多,高原仍埋沒在夜色的湖泊中。徐皓裹著軍大衣走出來,土帽歪斜地戴在頭上,因為受冷,兩隻手揣進棉袖筒裏,樣子很不修邊幅。篝火早在昨夜就已澆滅,羊群攏在一起,偶爾傳來幾聲狗吠,聲音離人很遠。徐皓沒走遠,就在帳篷門口旁邊坐下,不多時,側方門簾又被人拉開。閆澤腫著一雙眼,嘴唇幹裂,沒帶帽子,衣服穿得亂七八糟,顯然是剛睡醒。他出來時才意識到曠野上仍然漆黑一片,一時間被堵在帳篷口的位置動彈不得。帳篷裏麵有光源,昨晚在混亂的糾纏中睡著,早晨起來發現徐皓仍然給他留著燈,昏昏暗暗,像海麵上浮沉的木屑。念及昨天徐皓的眼神,那隻強硬地鉗住他下顎的手,冷靜地控製著距離,最終還了他一個吻。一個吻。閆澤的喉結隨著吞咽滾動了一下,他胸腔子裏有一種蟄痛感,從沒像今天早晨這樣渴望見到徐皓。而徐皓眼下就在閆澤斜前方坐著,兩個人離得並不遠,閆澤發現他的時候,徐皓已經從黑暗中站了起來,率先開口,“醒了。”夜色中看不太清徐皓神色,但能看見徐皓招過來的一隻手。閆澤往那邊走,徐皓順勢把手伸入閆澤敞著懷的軍大衣裏麵。閆澤被手掌觸探的腰部肌肉群一下子繃緊,他顯然不太適應徐皓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徐皓對著閆澤側腰的位置摸了半天,發現閆澤身材還真是有料,就是半天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徐皓問,“煙呢?”閆澤從褲子裏掏出來一個紙盒,撇開,裏麵沒剩幾根,閆澤遞給徐皓一根,自己用牙咬著抽出來一根,擦著了打火機籠在手心裏點火。兩個人坐下,閆澤咬著煙嘶了一口煙氣出來,給徐皓遞打火機,徐皓沒接。徐皓把手裏的煙杆豎起來看著,一副要談判的語氣,但話說得挺慢,“之前張旭升不是非要我和王浩然看個粵語電影,看完了好給他電影作對比什麽的嗎?我不知道你看沒看,一個同誌電影,我看的那會挺勉強,看完了唯一感觸就是想著有時間也去南美洲走一遭。我雖然整天把咱倆的關係掛在嘴邊上吧,但其實沒想過會真的跟男人談什麽戀愛。我不是不知道談戀愛應該是什麽樣,隻是跟傻逼似的以為這樣就行了。”這注定不是一個尋常的早晨,破損的棉大衣,幹裂的唇角,敞著四肢坐在土坡上,頭發亂到起飛。往日城市裏生活的樣子幾乎被磨損,無比接近真實。閆澤叼著煙仰起頭,雙手撐在身後的草地上,汲取氧氣般呼吸著零下好幾度的冷空氣和灼燒的煙絲,思緒被肺腔裏那股嗆人的鐵鏽味衝刷得一幹二淨,聽徐皓說,“處理感情不是我的強項,是我把事情想簡單了。昨天晚上我想明白一件事,我活到現在也遇見過不少人,甭管男女老少,你算頭一號。有些話我沒機會說了,那什麽狗屁蝴蝶效應把什麽都變了,還就你沒變。我閉上眼都知道你說哪句話活該是什麽屌樣子,你就還是那樣。如果命運注定要這麽走,索性我也認了。那句台詞怎麽說的來著?”徐皓把煙叼在嘴上,最後幾個字因為嘴裏撚弄著煙頭說得有點含糊,他提起閆澤夾著煙的左手湊到嘴邊,就著閆澤冒火星子的煙頭熟練地嘬了幾口,把自己的煙給嘬著了。然後用拇指和食指捏著煙放下手,天邊晨光初露,徐皓眯著眼吐了口煙氣,一邊思索台詞一邊去看朝陽。巨輪紅日升起,大批羊群衝入視線內,海一樣的湖泊從地平線血色延展開。煙味是閆澤常抽的一款,前幾口嗆人,細品下去有類似金屬似的鏽味,徐皓感覺自己嘴裏的氣跟熱水一樣沸騰起來,有些蟄人,徐皓還沒想起來,“不如……不如什麽來著?”閆澤嘴唇幹裂,一扯都發疼,他在縈繞的鐵鏽味中察覺到了徐皓想說什麽,托徐皓的福,電影閆澤打開看過一眼,提起南美洲,多少有點印象。閆澤緩慢地,冗長地吸了一口煙,說,“不如,我哋從頭嚟過?”徐皓又抽了一口煙,嘶著煙笑,“粵語我學不來,但意思是這麽個意思。以前算我心態有問題,你是個男人,我也是個男人,兩個男人就別整那些虛的了。咱們從頭開始吧,行不行?”--這趟為期一周的旅行把人摧殘得跟難民一樣。回程,被城市那種現代化環境一包圍,再洗個痛快的熱水澡,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徐皓估計閆澤這輩子不一定再有這種體驗生活的機會。說實在的,要不是小時候徐皓奶奶家在農村,家裏還養過豬,他也不一定就受得了遭這種罪。即使如此,享了這麽多年福,乍一下被送到荒郊野地去放羊,每天動不動就踩羊屎,冰天雪地還沒地洗澡,也實在有夠嗆的。回來路上倆人那臉摧得跟剛從礦上下來似的,閆澤竟然心情還不錯,還知道用手跟著節拍隨便敲打,幹到起皮的臉上掛著地痞流氓似的表情,油門恨不得轟到一百八。徐皓頓時覺得他以前把閆澤想錯了,他總以為大少爺吃不了什麽苦,沒想到閆澤承受能力這麽強,要徐皓有閆澤從小這生活環境,經曆這麽一出,指不定得整出什麽陰影來。而閆澤都這德行了竟然還能笑得出來,實在是佩服。到家,重新擁抱網絡,生活立刻步入正軌。馬修學分修得差不多,看那意思是可以提前畢業了。電話連線的時候他正在策劃畢業旅行,問徐皓和安德烈有沒有什麽推薦的地方,徐皓和安德烈正忙著算別的,沒搭理他,馬修氣得要命,“要我說,我們之間欠缺最基礎的信任問題,根源就在於我一直說話而你們仿佛聾了一樣,是造物主在把你們扔到人間的時候在而耳膜上加了過濾網嗎?嗯?我都這麽大聲了你們卻一點都聽不見?嗯?一個字的建議都不給我?”安德烈放下手中打印出來的上百頁的資料,歎了口氣,看著視頻裏的馬修,“好吧,你想要什麽建議,你又不是沒錢,畢業旅遊你就算是想去北極遊泳也可以請人給你量身定製一套方案出來,好麽?”馬修用鼻子冷笑一聲,一邊吃著薯條一邊陰陽怪氣地點評道,“瞧瞧,這是誰啊,資本家!要我說,人類麵臨進步的最大障礙就是資本家,資源永遠掌握在少數人的手裏,可這少數人大多都很愚蠢。去北極圈遊泳,嗬,虧你想得出來!”安德烈很無語地看了一眼徐皓,說,“天殺的,我就不該接他的話茬,我這不是上趕著找罵嗎?”然後又看向馬修,“我的天,你竟然還在吃馬鈴薯,你還沒吃夠嗎?”馬修不置可否,徐皓快速翻看手裏的文件,頭都沒抬一下,對安德烈說,“知難而上一向是你難得的優秀品質,我明白,這也是我們三個合作這麽愉快地原因之一。”安德烈琢磨了一下,“我怎麽覺得這不太像誇獎,等等,你們兩個怎麽聯合起來對付我?你們要是這樣那我可不客氣了啊,hale,你知道我前兩天在法國遇見誰了?”徐皓目光定格在最後幾頁文件上,看得很仔細,沒留心安德烈在說什麽,隨口敷衍,“哦,誰?你第一百零幾個前任?”安德烈突然狂笑起來,看那架勢差點從椅子上翻過去,徐皓和馬修一時間被安德烈這突如其來的情緒震驚住了,都抬起頭來,安德烈笑得抹淚,“我遇見了珍妮,珍妮·德姆維爾,那個漂亮的紅發妞!我在阿爾布瓦的街上遇見她,不知道她怎麽跑到法國來了,還養了隻狗,那狗就叫hale。哈哈,我的天,那狗可是太聰明了,是一隻優秀的賽級獵犬。珍妮說起這名字的時候不太滿意,照她的原話是:這名字的原主人怎麽比得上她的狗。要是再看見你,指不定會放狗咬你。原來前任不如狗這話是真的。我當時笑得肚子痛,hale,你說你怎麽會有這麽好笑的一段感情!”徐皓嘴角抽搐了一下,眼前浮現出那個頭發漂亮得像珊瑚一樣的美國姑娘,性格和身材一樣火辣,但是有點烈過頭了。到現在徐皓都還記得當初甩在他臉上的那個巴掌印,敷了兩天冰袋都沒消下去,被安德烈撞見差點沒笑到窒息,最後攪和到賓大上下就沒幾個不知道的。耳邊聽著安德烈和馬修此起彼伏的鴨叫笑聲,徐皓看完了最後一頁文件,把紙張摞在桌子上收攏了一下,抬頭看著屏幕裏的倆人,“行,既然大家今天都不想談工作,那我就順便再公布一件事。”安德烈抹了把臉,抬起頭來,他試圖把笑收起來,但是完全收不住,於是做了一個十分誇張的憋笑表情。而馬修那邊則是把兩隻腳搭在桌子上,不停地往嘴裏倒薯條,他慣常有一種挑釁的笑法,從讓人聽著賊欠揍。顯然,兩個人都沒把徐皓接下來要說的話當回事,他們都以為徐皓是不想在談論他的黑曆史而試圖轉移話題。徐皓說,“不好意思,我交男朋友了。男朋友你們明白吧,就是一個男人。提前給你們打預防針,我怕下次見麵你們撞見了適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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