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皓一愣,手比腦子還快,一把把門摔上。外麵王浩然立刻錘門並吆喝起來,“噯,什麽情況?徐皓?你不是要約我談項目嗎你就給我關門外?開門開門!”徐皓兩步躥回臥室,在閆澤詫異的視線中開始翻找衣服,語氣急促,“我靠!王浩然來了!我都忘了我跟他約過要談項目,快快快我衣服呢!”閆澤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來,“操,他什麽時候來不行非得挑今天早晨?讓他走行不行?!”說著那架勢就得往外闖,徐皓趕緊把褲子扔閆澤臉上,“你幹嘛去啊,你倒是穿褲子啊!”閆澤憋一肚子火,徐皓這項目他是知道的。年底的時候徐皓聯係過王浩然兩次,為了谘詢馬修之前力保的環保項目,隻是因為王浩然那個月一直在出野外,所以兩個人沒能見上麵。後來王浩然在郵箱裏看了徐皓發過來的項目資料,主動給徐皓回電話,表示自己對這項目內容和研究表示非常感興趣,並電話裏跟徐皓扯了一通學術觀點,徐皓就邀請他回來的時候來家裏做客,順便細聊。對於徐皓和閆澤而言,兩個人的工作細則和社會資源對方絕不插手,這是自打在一起之後就默認過的。尤其是徐皓,這方麵固執得很。所以閆澤就算再不爽,一時間竟然也不能拿王浩然怎麽樣。兩個人亂七八糟地湊了兩套衣服,徐皓又從臥室跑出來,開門的同時順便還把客廳電視機打開,偽造出一種好像在看電視的樣子。門外已經沒有敲門聲了,徐皓再次打開門,王浩然麵帶微笑地看著徐皓,旁邊還站著一個戴墨鏡的黑衣男子,長得非常像九十年代港片裏的黑社會大哥,手裏提著一個神秘的黑袋子,也麵帶微笑地看著徐皓。那黑袋子不用拆也知道是什麽東西,徐皓一把撈過來一連七八個“謝謝謝謝辛苦辛苦”把黑衣大哥手裏的袋子接過來,又把王浩然迎進門,徐皓說,“哎呀,你出野外回來你也不告訴我一聲?你這不是……”一扭頭,發現王浩然注視著前方,笑法不太像個人笑,眼鏡片子還反光。徐皓沒說話,再一扭頭,見閆澤身上套著一件白色衛衣一個黑色運動褲,衣服全是徐皓的。閆澤左腳一個藍拖鞋,右腳一個黑拖鞋,慵懶得像在自己家,此時正翹著二郎腿長手長腳地搭在沙發上,後腦勺擱在沙發沿上睨著王浩然,笑得也不是個人樣,“來這麽早,別人不睡覺?”王浩然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徐皓微笑著說,“我勸你說這麽多回,敢情兒你都當耳旁風了。他是個什麽人你不清楚,你還跟他繼續胡鬧?徐皓你腦子裏長瘤了?”雖然私底下王浩然對閆澤頗有微詞,但就閆澤這德行確實很難讓人幫他說好話,王浩然有點意見也正常。這兩個人不對付,所以徐皓一直盡力不讓這倆人碰上麵。但今天是個意外,而且徐皓沒想到王浩然會當著閆澤的臉放這種狠話,一時間驚住。這下好了,閆澤臉上那點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也沒了,他掄起桌子上的煙灰缸一把扔在王浩然眼前的地板上,直接給木頭地板幹出來一個小坑,然後閆澤站起來左手指著王浩然往這走,“你他媽的會不會說人話?不會說就滾!”徐皓一看地上,這他媽的不就是他那天在拍賣會好幾十萬帶回來的後現代藝術品嗎?但這會也沒工夫心疼錢了,徐皓張開雙臂攔住要動手打人的閆澤,“噯噯你別衝動,他開個玩笑沒別的意思,咱這麽多年老同學了不要鬧這麽僵嘛……”王浩然臨危不懼,冷笑一聲,“我跟你說過了,他這種人就是會仗勢欺人。我開玩笑?徐皓你他媽就是腦子讓屁崩了才會覺得我在開玩笑,我告訴你,你跟他這麽下去拖死的還是你,你死了都沒人給你收屍,到時候你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八百年沒聽王浩然說過重話罵過髒字,徐皓今天算是開耳了。再接著,閆澤這邊徐皓徹底攔不住了,這大哥早晨沒用完的力氣這會全來了,閆澤右手扒開徐皓的肩膀,左手一把抓住王浩然的衣領子扯到自己跟前,隔著徐皓竭力阻攔在中間的身軀跟王浩然對吼,“我們要怎麽樣幹你卵事啊?操你媽的,我們好得很,你才要去死,你再這麽瞎幾把扯你信不信我弄死你?!”說罷,閆澤兩隻手都占用著,後仰使勁一個頭槌撞上王浩然的鼻梁。……徐皓從冰箱裏拿了兩個冰袋出來。王浩然坐在客廳餐桌旁的椅子上,閆澤坐在另一頭的沙發上,兩個人臉色都很不好看,衣服上分別沾了點血,是王浩然的鼻血。此時王浩然正用一大包紙巾捂著鼻子,鼻子上麵還貼這一個退燒用的冰貼。徐皓先走到沙發旁邊掀開閆澤頭發看了看,額頭一點事沒有,徐皓說,“頭硬,佩服。”冰袋就沒有給他。閆澤懷裏圈著一個沙發上的抱枕,頂著一張臭臉,也不看徐皓,玩命給電視換台,那遙控器算是倒了黴了。徐皓又走到餐桌旁邊坐下,把冰袋給王浩然,王浩然拿過來一個抵到鼻子上,痛得他一陣抽氣,低聲罵道,“真是有病,這人有病吧?”徐皓說,“哎呀,都是老同學,給點麵子嘛。這都什麽時代了,你得試著麵對和接受這種關係呀?”王浩然立刻撇開冰袋給徐皓展示紅腫的鼻梁骨,鼻音嚴重,開口語氣非常憤怒,“我接受個屁,我又不是恐同?說到底你以後就算有絲分裂跟我有什麽關係?我就是把你當朋友我才會說這個,我不是對你倆沒信心,我是對他沒信心!你看我鼻子?他什麽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倆這以後日子怎麽過?”徐皓給王浩然倒了一杯茶,說,“哎呀,其實我倆平時挺好的,他平時脾氣也沒有這麽差的,額……”徐皓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感覺這話說得不是特別有信服力,於是換了個話題試圖轉換王浩然的心情,“噯你配新眼睛啦?不愧是讀博士的人哈,這一戴上眼鏡果然就顯得整個人特別有學術水平……”王浩然手持冰袋抵在鼻梁上,透過眼鏡麵無表情地看著徐皓。第61章 徐皓沒有非得解決王浩然和閆澤之間的矛盾。這兩位不是一路人,更玩不到一起去,解決不好反而弄巧成拙。還是那句話,對於看不順眼的人,互相不接觸就是最好的解決方式。徐皓趁著王浩然心情看上去不那麽糟的時候,試探性地跟他提了兩句項目的事,沒想到王浩然一提起這件事狀態來得很快,一掃剛剛死氣沉沉的樣子,沒說兩句,就從包裏拿出自己的平板電腦,給徐皓展示他這段時間的想法概況和搜集的一些論文資料。徐皓的電腦也在旁邊,兩個人索性就在餐桌上討論起工作來。王浩然有備而來,其中涉及到大量深度專業內知識需要跟徐皓解釋,隔行如隔山,兩個人交流起來還是費了不少功夫。再次脫離工作狀態的時候是徐皓家的門又被敲響,徐皓站起來想去開門,但閆澤離門較近。閆澤在沙發上趴了一上午,此時人看著有點懶洋洋的樣子,走去開門。接著,就見門外進來五六個廚師裝的外國男人,動作迅速且旁若無人,連鍋帶盆在客廳寬敞的茶幾上擺好,在桌子中間擺上花瓶,插了束鮮花,人就匆匆走了,關門幾乎不帶聲響。徐皓被這舊社會資本主義的陣勢弄得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麽,這下好了,王浩然肯定會以為他們天天都這麽過。徐皓再看向手表,時間將近下午一點,上午跟王浩然聊得投入,竟然沒發現時間過得這麽快。徐皓說,“既然……既然那什麽來飯了,邊吃邊聊吧?”王浩然掃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表情也挺微妙的,說,“算了,今天聊得差不多了,下午我還有事。”說罷,往徐皓斜後方掃了一眼,接道,“再者,我看另一位這表情也不是多歡迎我,好像我們占用了他家的地兒一樣,真是可笑。”徐皓今天才發現王浩然的嘴還挺厲害,一瞟旁邊閆澤那臉色鐵青,快跌破臨界點了,而王浩然鼻子還腫著,徐皓真怕閆澤一火起來再給王浩然來上一拳,便忙又把話題扯回來,“那下次吧,下次我請你吃頓好的,順便聊聊分紅的問題,是這樣的,我覺得你可以兼職來給我們當個技術顧問什麽的,……”話音未落,王浩然擺擺手,對徐皓說,“咱們這個關係,有些話我就直說了,這裏麵的很多觀點不是我的,是我導師的。我出野外的時候閱覽你發給我的資料,被他無意間看見,他對這個項目也非常感興趣。分紅還是技術顧問什麽的都無所謂,但如果這個項目的南極科考隊還在招募期,我們團隊也想帶幾個人進去。當然,如果這件事令你難做,就算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徐皓稍作思考,答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次南極科考隊遠不到飽和的人數,你們語言方麵都沒問題,又是專業的,這應該不會令我難做。晚些我聯係一下,有信了給你回複?”王浩然從進徐皓家門首次真心實意地笑了起來,他用拳頭輕輕錘了一下徐皓,說,“靠譜,那我先走了,電話聯係。”到樓下送走王浩然,再回來,閆澤仰麵躺在沙發上,一隻手遮在額頭上,另一隻手垂在沙發外麵,飯菜怎麽端進來的就怎麽擺著,蓋子都沒掀開。徐皓盤腿坐到茶幾下鋪著的毛毯上,掀開眼前最近的鍋蓋,一股子鮮美的俄羅斯紅燴湯氣息撲麵而來,燴湯番茄味十足,上等小牛腩燉的軟爛香濃,那香味甭提了,資本主義的力量還是強大。徐皓一邊開餐蓋一邊看閆澤,“你怎麽突然這麽萎靡?”閆澤從沙發上爬起來,麵無表情地樣子,拿起勺子,從鍋裏舀了勺湯,又放下,說,“沒食欲。”頓了一會,又說,“我要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我早就……”話沒說完,餘光瞥見到徐皓放下了湯勺。徐皓臉上那種輕鬆的表情突然消失了。他眉峰微微收斂,視線沉凝下來,看著閆澤,像是在等他說下文,但是沒等到,便問,“你就怎麽樣?”閆澤看了一眼徐皓那表情,嘴唇動了一下,破天荒沒有繼續放狠話,而是自己拿著勺子攪和碗裏的湯。沒多久,閆澤又悶悶不樂用自言自語的音量嘀咕,“你聽他那說的是人話嗎?他把自己當誰了?”徐皓用筷子輕輕抵住閆澤不停攪合自己碗的勺柄,閆澤的手就停在那個地方,握著勺子,一動也沒動。然而兩個人視線仍然是沒接觸的,徐皓看著閆澤,閆澤看著碗,於是徐皓又問,“你還沒有回答我,沒我你要幹什麽?”閆澤忍了一會,突然憤怒地抬起頭,“王浩然惹到我了,我想讓他付出些代價,不行嗎?你又不是沒聽到他說的什麽話。我們在一起跟他有什麽關係,他憑什麽指手畫腳?每次遇到這種事你總是偏袒別人,你有沒有考慮過我?”閆澤這一套控訴下來,令徐皓也覺得上火。其實王浩然有些話說得不錯,閆澤這脾氣徐皓比誰都清楚,付出代價,什麽代價?他閆澤到底知不知道他們這群人所謂的代價會對別人的家庭造成什麽影響?隨後用徐皓用筷子點了點閆澤眼前的碗沿,說,“閆澤,你覺得我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是嗎?你說我偏袒別人,你想跟別人換換是不是?”閆澤如此一聽眼睛都瞪紅了,一下把勺子摔在碗裏,吼他,“你他媽敢?!”徐皓一把把筷子摔在桌子上,也徹底火了,“閆澤,你再給我摔一個試試?我他媽現在就把你換了你看我敢不敢?”閆澤瞪著徐皓,一步從桌子上跨過來,把徐皓按倒在地毯上。他攥緊徐皓肩膀處的衣服,眼色赤紅暗得可怕,“你換誰?你敢?你換誰?”徐皓躺在地毯上,用力推了一把閆澤,沒推動,說,“行,動手,你想動手是嗎?”兩個人臉離得很近,徐皓突然發力起身,伸手一把鉗住閆澤的下顎抬起來,能感到閆澤劇烈的呼吸通過骨頭傳遞到手指上,徐皓說,“我沒有考慮你的感受,你就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我徐皓這輩子就沒怕人威脅過,有種你就繼續說,你看我敢不敢!”閆澤死皺著的眉峰突然一鬆,視線無措了一秒鍾,又盯緊徐皓把臉湊得更近,咬牙切齒地吼,“徐皓你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