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得罪魏國全員後我走上了人生巔峰/狂士楚歌 作者:積羽成扇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疑似對他進行人身恐嚇的曹操語氣不明地詢問:“這個字寫得如何?”“殂者,跪屍體也(殂的甲骨文是一個人跪在屍體旁邊),司空這個‘殂’字,左邊的人跪得還不夠帶感。”得到始料未及答案的曹操:“……何為帶感?”“就是毫無誠意。”鄭平安然解釋道,“悼念亡者而不誠,想來是惺惺作態,害人性命後故作惋惜罷了。”恐嚇不成,反被隱約內涵,曹操怒極反笑,提筆在木牘上寫了另一個字:“這個字如何?”刀刃立於心,正是一個“忍”字。曹操道:“孤不喜此字,欲將‘心’上頭的這把刀刃取走,卻不知該如何取,不如禰衡你來教教孤?”說到最後半句,尾音陡然拔高,隱約藏了幾分於戰場上殺伐決斷、隨時砍人頭顱的殺氣。到底是多年征戰,一刀一個腳印,用鮮血殺出一條生路的梟雄,話音剛落,在堂內充當背景板的隨侍紛紛膝蓋一軟,跪了一地。鄭平沒有跪。他直麵承受著曹操這身從戰場上磨礪出的狠戾與鋒銳,不由想到了另一件事。曹操或許殺戮過重,不能稱得上是一個好人,後世對他的評價也褒貶不一。但他確實在亂世中闖出了一方天地,護佑一方之地,讓轄內郡民得以稍作喘息,不用過朝不保夕、易子而食、時刻被山賊亂軍騷擾侵害的日子。這樣的一個亂世豪傑,禰衡來到人家的地盤,在城中過安定的生活,享受了人家給的相對和平的環境,按理說是不該在毫無建樹的情況下每天找茬給曹操難堪的。可事實是,禰衡除卻狂病的因素,在他沒有犯病的時候,他也從未對曹操客氣過,言語間多有貶損。這也是鄭平在了解處境後最想不通的地方。如果真的看不慣曹操,禰衡完全可以投效他處,有什麽必要和曹操/死杠到底,最終招惹殺身之禍?莫非……當中另有什麽私怨與隱情?堂中安靜得落針可聞。曹操見他久久未語,聲音中的肅殺之意更甚:“禰衡,為何還不應答?”鄭平思考著曹操遞過來的這道送命題,明白對方剛剛的殺意並未做假。他早已對禰衡的多次冒犯懷恨在心,恨不得除之而後快。所以鄭平根本不需要苦思冥想,尋找“拿刃”的解決方案。因為這個問題的症結不在於把心口上的刀拿走,而在於曹操把他當成了心口上的那把刀。鄭平不答反問道:“敢問司空,刀入心口幾何?”“隻切入表皮分毫。”鄭平“哦”了一聲,篤定道:“那便繼續插著吧。”曹操的反應凝滯了片刻,似未想到鄭平竟會說出如此混賬的答案。他忍著氣道:“若孤執意取出呢?”“取出刀鋒,勢必要出血疼痛。所幸插得不深,不如一直插著,保持現狀。”曹操被他這“固當如此”的言論氣得發笑:“刀刃入心,豈有不痛之理?長痛不如短痛,若不宜拔掉刀鋒,孤寧願碎刀取鏃,好過鈍刃割肉。”又一次被明晃晃的威脅,鄭平基本可以確定眼前的節點正是曹操準備借刀殺人,把他這個討厭的刺頭快馬加鞭送給劉表當新年禮物的時候。隻不過曹操目前尚且糾結未定,還沒有作出最終的拍板。一方麵,他對“禰衡”確實忍無可忍。幾次過山車一樣的招攬經曆早給曹操蒙上了一層陰影,哪怕禰衡再有才華也改變不了他待人行事的惡劣。而昨天假托孔融道歉,最終跑到門口擊鼓罵他的行為更是踩中他的逆鱗要知道,上一個敢這麽踩他臉的名士(邊讓)早被他拖去砍了,連墳頭的草都長了三丈高。另一方麵,他又顧忌著禰衡的才名。殺一個得罪自己的小小士子不難,可要是因為殺他而損失聲望、引來後憂,那就得不償失了。經曆陳宮背叛、險些失去所有根基;因為放縱己欲而使張繡“降而複叛”,失去長子、侄兒與愛將的曹操再不複昔日的“隨心而行”。當年的他可以五色棒打權貴,殺名士以儆世家,如今的他卻不得不考慮諸多因素:民心,士人與世家的態度,天子的權威,緊張的局勢……因為種種掣肘,曹操哪怕恨不得當場把眼前這礙眼的狂生砍了,也不得不克製洶湧的殺心,隻與他打著機鋒。在進行一番半真半假的威脅後,曹操忽然放緩了語氣,對禰衡道:“你我既然相看相厭,不如分隔兩地,從此離得遠遠的,豈不是對彼此都好?”鄭平在心裏說了句:終於來了。他差不多能猜到曹操接下來的話,卻故作不知。“司空怎會這般作想?”鄭平“誠懇”地看著曹操,語氣中帶著深切的感慨與喟歎,“每日與司空對練口舌之利,衡隻覺得神清氣爽、行步生風。若有朝一日見不到司空,衡隻怕神思不屬、茶飯不思,連罵人都失了幾分樂趣。”曹操:“……………………”最終,曹操沒能說出讓他另謀高就的話,隻黑著臉趕鄭平走。鄭平對那些驚恐莫名、如看怪物的目光視而不見,他昂首闊步、悠哉悠哉地走出中堂,在經過水邊亭台的時候,突然察覺到身後的異動。他步履一轉,朝旁邊移了半個身位,隻聽撲通一聲,一個五尺高的物什飛快地掉入水中,激起大片水花。鄭平停下腳步,平靜地看向翻滾氣泡的湖麵。片刻後,不遠處傳來一聲尖叫:“不好了!郗郎君掉入了湖中!快救人!”有衛兵從值崗跑來,見到鄭平站在湖邊,目露詫異。他們倒顧不上鄭平,紛紛跳入水中救人。鄭平在湖邊看了一會兒,正準備抬腳走人。倏然間,身後傳來一個清脆響亮,屬於少年的聲音:“你為什麽不下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