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也因為這件事,即便曹操近日表現出更喜愛曹植等人的模樣,仍有不少士家文臣暗中投入曹丕門下,為他效力。其中就有文學掾司馬懿。曹丕與司馬懿因為驚馬一事相識,後經幾番接觸,發現脾性彼此相合,又因公事便宜逐漸走近,成為親近的好友。對於崔琰支持自己一事,曹丕其實有些想不通。論姻親關係,怎麽想崔琰都應該站在曹植那邊,不可能支持自己。若說他是存了兩邊討好的心思,其實也是不可能的。一來從古至今,要麽不插手從龍之功,要麽便在最可能的一方押寶,從來沒有兩邊討好的可能,兩邊討好的結果隻會是隻會兩邊都結仇。二來,以崔琰的脾性,也確實做不出這種事。不管怎麽想,崔琰支持自己確實是可能因為自己占了“嫡長”的名頭。得出這個結論,曹丕的心情多少有些複雜。好在他到底記得鄭平的話,沒有第一時間征納門客,而是公事之餘將自己關在家中,日以繼夜地抄書。大約抄了小半個月,突然傳來曹操病重的消息。第113章 狂士楚歌盡管曹操的身體大不如前,又因為常年征戰留下許多暗傷,可他素來比旁人強壯,極少生病,在眾人眼中極其康健,常讓人忘記他已耳順之年,壽數無多。直到得到曹操重病的消息,曹丕才意識到在他心中如山般偉岸的父親早已不年輕。一刹那,他心中似乎轉過許多念頭,又似乎什麽也沒想。他立即安頓好手頭的事,前往丞相府。一路無言,步伐匆匆,紛亂的思緒忽而回溯過往,忽而無序擴散。他想起鄭平前幾日讓他“靜心等待”的提議,不由驚疑未定。鄭平讓他閑事莫管,抄完三玄再去找他……如今他正好抄完了其中之二,隻差《南華經》的最後八個篇章。這個時候爆出曹操病重的事,到底是巧合,還是……曹丕立馬停止毫無依據的猜測,將所有心思放入腹中。他被仆從迎入內院,正好在石道交界處遇上鄭平。此時並非寒暄詢問的時機,他隻與鄭平公式化地招呼了一聲,別的一概未提。他與鄭平解了佩劍,先後進入曹操的臥房,見曹操躺在榻上,神智清醒,並不見重病之態,可精神頭確實比上回見的時候要差一些。曹丕上前行禮問候。因為拿不準曹操同時召他與鄭平過來的用意,他自製而拘謹,哪怕是關懷的話也不敢全數倒出,隻怕有一句半句不妥,引來曹操多想。曹丕的矯飾之態,曹操如何不知。不管心中如何做想,他未予說破,僅與曹丕說了幾句,便轉向進門以來除了執禮,就再無其他言行的鄭平,喟然道:“先前正平還道孤如老牛撒蹄,操勞耕田,未曾想隻月餘的功夫,孤連撒蹄都不能了。”見曹丕露出異色,他握住曹丕的手,示意他不要說話,繼續道,“老驥伏櫪,卻已無馳騁之能,竟是妄想……”鄭平道:“丞相年事已高,兼之征戰多年,暗傷無數,本就好似一根老舊而緊繃的弓弦,隨時有斷的可能。前些時日遇刺傷了元氣,受外邪侵害,丞相又未曾好好修養便投入公務,如若盛滿鐵石的破碎布囊,被利刃開了一道細窄的缺口,未經修補,不斷往裏頭竭力裝填物什,遲早有破碎的一日。”若是旁人,在盡握權勢,無人敢忤,仿佛整個世界都唾手可得卻敵不過衰老與病弱時,聽到鄭平這段話難保不會惱羞成怒。即便是曹操,也不敢保證若是再早個幾天,他會不會因為鄭平的陳述之言而勃然大怒,不顧局勢與其他外因,將人就地格殺。一時之差,一念之差。曹操沉屙多日,已然經曆過精力如潮水般消退的恐慌,被虛弱與體衰掌控不甘。他也曾生出極端的念頭,但此時此刻,對鄭平不中聽的話,他沒有任何惱意與遷怒,唯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慨。“時移俗易,唯有正平一如既往,未有分毫改變。除了你,又有誰敢與孤直言告訴孤年事已高,時日無多?”鄭平神色未變,曹操這句看似尋常感慨的話讓他略提起心神。他沒有順著曹操的意思往下接,隻不卑不亢地說了一句:“丞相未免太過看得起衡,若衡當真‘一如既往’,昔日裸衣擊鼓時,便已喪命於城下。”站在榻邊的曹丕心驚肉跳地旁觀曹操與鄭平的你來我往,不多時,手心已冒出許多薄汗,盡是為鄭平所捏。他察覺到門外的詭異寂靜。結合曹操的身體狀況與所說的話,曹丕知道此刻院中與堂後勢必埋伏了無數刀斧手,伺機而動,等候曹操發令。曹丕想起身悄然察看,可他的手一直被曹操捉著,無法起身,甚至受到無聲警告,不被允許發言。他相信以鄭平的敏銳,勢必也意識到潛藏在暗處的危機。哪怕鄭平全然似若未覺,也定如走獨木橋那般,謹慎而穩妥。想是這樣想,然而曹丕萬萬沒有想到,鄭平對曹操的態度竟然還是原來的態度,非但沒有避其鋒芒,還有什麽說什麽,不留一點轉圜的餘地。當鄭平重提“擊鼓罵曹”的舊事,曹丕的心神被高高地提起,幾乎跳出喉口。而聽到這句話的曹操緩緩斂去所有表情,不言不語。房中一時間安靜得詭異,曹丕似乎聽到劇烈的心跳聲與幾個不屬於他的呼吸聲,垂在另一側的手驀然收緊。片刻後,曹操哈哈大笑,分明在重病中,卻笑得中氣十足。曹丕一顆心懸到極致。曹操很快停下笑,急劇地喘息了幾聲。曹丕即便因此生出幾分關切,卻更擔心曹操做出不可挽回的決定。他一聲不吭地盯著曹操,被竭力平複的心跳聲竟越跳越快。最終,在臨界閾值的那一刻,曹操終於開了口。“如果孤給你個機會一個決定繼任人的機會,你會在孤的眾多兒子中挑選哪一個繼承魏公之位?”不是“你覺得哪個合適”,“你會給怎樣的參考”,而是明明白白的決定與選擇,儼然一個怎麽答都會送命的送命題。鄭平抬眸看向曹操,曹操也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等待他的回答。鄭平不答反問:“若丞相有朝一日能實現秦皇之願,尋得長生不老藥,但獻藥的道士言明服此藥後須得立即自盡,否則此藥無效。丞相當如何選擇?”曹操皺眉道:“我怎知此藥是否是真的長生藥,若自盡後此藥無用,孤豈不像個笑話,白死了一遭?”鄭平道:“那便是了。”在題幹本身就缺乏意義的情況下,糾結答案未免荒誕。曹操讀出鄭平的言下之意,心緒百轉,不再為難他,推說自己乏了,讓曹丕留下,命人引鄭平出去。鄭平離開前,對曹操似有意似無意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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