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翠竹枝梢婀娜舞,春水初生草色綠。


    皇宮裏久違的熱鬧起來,那日從皇後宮中離開後不久皇帝就下令吩咐了春獵事宜。


    久居深宮能出宮的機會屈指可數,春獵便是其中之一。


    皇帝出巡一切事宜必須嚴謹嚴謹再嚴謹,春獵的消息一出滿朝文武都在期盼著自己能伴駕出行。


    後宮妃子不多兒女也不多自然是要全都帶上,至於前朝的大臣們,帶誰不帶誰皇帝心中仍在思量。


    宣布了春獵沒幾日,宋婉清與宋婉怡結伴來了宋朝朝的安陽宮。


    宋婉怡穿了一件桃粉色大袖齊腰襦裙,發髻上點綴的珠釵也是以粉色為主,配上她那張清麗脫俗的臉,婉約動人,俏麗如三春之桃。


    她一見到宋朝朝就笑了起來,親昵的挽住宋朝朝的手臂說道:“過幾日便是春獵,姐姐一定會去的吧?”


    原主宋朝朝去不去春獵全憑心意,上一年春獵因為與寧遠吵架,竟硬生生的放棄了這個出宮遊玩的機會。


    她沒去,她還故意拖著兩個姐妹也沒去,因為這事宋婉清更加憎恨原主。


    這不,剛見麵宋婉怡便意有所指的問起了話,表麵上是在擔心自己去不去的成,暗地裏卻是在暗暗拱火宋朝朝與宋婉清。


    宋朝朝眸光微暗佯裝不懂她話中深意,語調平緩的說:“全聽父皇安排。”


    “哼,這幾日還是別仗著你能隨意出宮就跑去與寧遠見麵,省的又吵架拖著別人也去不成。”


    宋婉清冷哼一聲,嘲諷的說著,不過眼中倒是沒幾分怒氣,看來簪子的效用還在,她不好意思弄的太難看。


    宋婉怡微微垂眸鬆開了挽著宋朝朝的手又去安撫宋婉清。


    宋朝朝盛寵不衰,脾氣自然高傲,若是放在以往聽見這話又要與宋婉清吵起來,這次她卻微微一笑假裝沒聽見這嘲諷。


    宋婉怡驚異的看她一眼,正好對上宋朝朝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心中一驚下意識的想蹙眉,卻記著宋朝朝還在看著她,硬生生的克製住了。


    她莞爾一笑柔聲道:“上次嚐過姐姐宮裏的點心甚是惦念,不知今日可還有口福嚐上一嚐?”


    宋婉清一愣,狐疑的看著她倆,心想這倆人關係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竟然背著自己約著一起吃點心?


    宋朝朝展顏一笑,眼神清澈,仿佛剛才那一眼隻是個錯覺。


    她走到姐妹二人之間一手拉著一個踏進了安陽宮,這等親昵的動作讓宋婉清非常不適應,也不好甩開她的手,那日母妃提點她的話還句句在耳。


    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


    安陽宮的後花園中春意盎然,姹紫嫣紅。


    三人環抱還抱不住的樹下支起了一張小桌,圍繞著小桌又各自擺放了三把繞枝藤椅,桌上瓜果與點心皆有。


    清新的茶香被風吹散混進了這滿園的春意中。


    宋婉清抿了口茶,唇齒留香,她略顯嫉妒的說:“哼,你這裏的好東西還真是不少。”


    春風拂過樹葉,簌簌作響,宋朝朝慵懶的窩在藤椅上懶散的回道:


    “好東西是不少,你平日多來幾趟,好東西也有你的份。”


    宋婉怡眸光微閃,心中有些奇怪,她今日怎麽那麽好說話?


    仔細一想,自打她額頭上的傷好了之後,這性格倒有了幾分變化,竟然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了。


    這可不妙,宋婉怡暗暗歎了一聲,端起白瓷茶杯來抿了口茶。


    清亮的茶湯順著喉嚨蜿蜒而下,倒是撫平了她心中翻湧的心緒,周遭清新自然,鼻尖更是香氣滿溢,腦海中繁雜的念頭她此刻也想全部摒棄,隻想靜靜的欣賞這滿園春光。


    宋朝朝單手支著腦袋,烏黑的發散在肩頭,衣衫散落在椅子上被風吹起衣角。


    慵懶之中貴氣與風雅皆在,這份氣質讓宋婉怡又好奇起來,先前也從未見過她有這份風華。


    三位公主各懷心思卻都沉默不語,靜靜品茶,這可真是十幾年來聞所未聞的景象。


    送走了姐姐妹妹後,宋朝朝揉了揉眉心。


    她算是看明白了,宋婉清就是個誰都能點著的火藥桶,偏偏這火藥桶就愛逮著自己炸。


    這副性子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一個勁的被人當槍使。


    也不知道慶貴妃是怎麽想的,是沒發現還是故意讓宋婉清吃虧而後開竅?


    宋朝朝打了個哈欠撫了撫褶皺的衣袖,慶貴妃怎麽想她就不琢磨了,該琢磨琢磨春獵了。


    春獵的命令下了大概有七八天,這七八天裏她一直沒有聽見寧遠的動靜,不由得好奇寧遠在忙些什麽。


    宋朝朝琢磨了下,讓冬雪幫自己更衣,她要去一趟皇帝那裏。


    來到靜心殿,皇帝正伏案批奏折,聽見她來了也沒抬頭隻笑著說:“坐吧,朝朝怎麽有空來朕這裏了?”


    “當然是來問問父皇做好打獵的準備了嗎。”


    宋朝朝沒有坐下反而是走到了皇帝身後力道適中的幫他按摩起肩頸來,皇帝舒服的喟歎一聲拍了拍她柔嫩的手道:


    “坐朕身邊來。”


    皇帝所坐之處自然是龍椅,宋朝朝望著那明黃色的龍椅內心猶豫起來,是像個什麽都不懂的受寵女兒一樣坐過去還是謹慎一些好?


    皇帝輕笑一聲親自拉著她的手坐在了龍椅上,那瞬間宋朝朝感覺龍椅像是個火爐,簡直燙屁股!


    皇案上除了必備的筆墨紙硯外,剩下的空間全都被各式各樣的折子所占據,折子分成好幾摞,每一摞的高矮各不相同。


    皇帝麵前擺著好幾張奏折,封皮上皆有人名,表明是誰上書的。


    還有一張攤開了的奏折,皇帝正用朱砂筆批示。


    宋朝朝瞥見那奏折上的人名頓覺眼熟,不過她不敢多看,隻瞥了兩眼就收回了視線。


    皇帝威嚴的聲音落在宋朝朝耳邊變得溫和了幾分,他眸光清亮銳利,噙著溫和的笑意,像是尋常人家慈愛的父親一般。


    “這麽著急想出去玩?前些時日不是剛出過宮嗎?”


    宋朝朝挽著他的胳膊非常大膽的撒嬌道:“春獵可與陽城不同,春獵的樂子比陽城要多,父皇打算何時啟程?”


    皇帝忽然笑了起來,道:“朕知道了,這幾日寧遠被朕打發去了圍場布防,等咱們出發時你就能見到了。”


    “......父皇,您說什麽呢......”


    宋朝朝忽的臉熱了幾分,語氣也不禁扭捏起來,皇帝見狀笑的更歡了。


    從皇帝那裏出來宋朝朝叉腰重重的吐出一口氣,父皇可真是心思透徹,眼神毒辣,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沒想到寧遠這麽老實的原因是被派去了圍場,哼,這也算是沾自己的光了吧?都能領兵了。


    隨行去春獵的官員皇帝很快就下了旨意,冬雪一一複述給宋朝朝聽。


    “殿下,此次隨行的官員中有六位是那名單上的......”


    “我說怎麽那麽眼熟!”


    宋朝朝猛地從藤椅上坐起拍了下手,言語中頗有幾分懊惱。


    冬雪低聲道:“公主,咱們要不要做些準備?”


    宋朝朝挑眉慢慢的躺回去搖了搖手中的玉佩悠然道:“那是自然......”


    春獵的圍場距離陽城並不是太遠,以皇帝車駕的速度一天之內準能到。


    出了城便有將軍親自帶兵護送,宋朝朝用一種不太雅觀卻舒服的姿勢癱在馬車裏。


    一個時辰後,皇帝的車駕總算是出了陽城往圍場進發。


    宋朝朝掀開簾子往外看了看,左右兩側皆有士兵把守,一陣噠噠噠的馬蹄聲傳來,宋朝朝抬眼去看。


    一襲紅衣的寧遠眉目舒朗,俊臉上灑了一層淡淡的金光,瀟灑自如的坐在棗紅色的高頭大馬上。


    他腰間別著一把長劍,金冠束發,腳蹬黑色長靴,身姿挺拔,薄唇噙著淺淺的笑意,眸光微亮。


    宋朝朝秀眉微挑,眼中盛著淺淡的光,“喲,小侯爺這是有了新差事?不錯嘛......”


    寧遠對她的話不以為意,眉梢一揚,朗聲道:“要不要出來騎馬?”


    馬車裏的冬雪和采荷對視一眼,小侯爺這不是故意引誘自家公主嗎!


    宋朝朝眼睛驟然一亮,她雙手扒住車窗聲音中染了幾分興奮:“真的能出去騎馬?”


    在她飽含期待的目光中寧遠笑著點頭說:“當然不能,逗你的。”


    宋朝朝的表情一下子頓住,眼中的亮光噗的一下熄滅,她咬了咬牙狠狠的瞪了眼寧遠,一下子摔上了車簾。


    馬車外傳來寧遠爽朗的笑聲,宋朝朝更氣了。


    車駕行至午時便停下休整,宋朝朝被冬雪扶著下了馬車。


    一身湛藍龍紋錦袍的宋胤鳴領著一身絳紫圓領錦袍的宋瑞承走到了宋朝朝跟前。


    兩位皇子像模像樣的拱手行禮道:“見過皇姐。”


    “噗...兩位皇弟免禮。”


    宋朝朝瞧見他們的樣子繃不住的笑了一聲。


    這種感覺就像是熟人在你麵前玩扮演角色一樣。


    後麵宋婉清與宋婉怡也被宮女扶著下了馬車,難得出來自然要賞賞沿途風光。


    宋胤鳴上前拉住姐姐柔滑的手偷偷的樂了下,宋瑞承見狀也試探的牽住了宋朝朝的另一隻手。


    見她沒有拒絕,宋瑞承黑溜溜的眼睛裏盛滿了開心。


    “姐姐,父皇叫我們過去呢。”


    宋胤鳴晃了晃宋朝朝的手,宋瑞承也在一旁點頭。


    “那走吧,你們兩個可學射箭了?”


    “我學了,弟弟還沒有......”


    宋朝朝牽著他們往前走去,她的聲音被風吹進了宋婉清宋婉怡耳中。


    宋婉清不加掩飾的哼了一聲,“她到底使了什麽法子,竟讓佳妃那怯懦的小子這樣黏著她。”


    宋婉怡眸光微閃,瞧見前頭那一襲紅衣挺拔瀟灑的身影,眸中幽深晦暗,他竟領了這份差事。


    車隊繼續行駛,宋婉怡安穩的坐在車內,她母妃沒有跟來,留在後宮中主事,這車內也就她與兩個貼身宮女。


    車簾被掀開,貼身宮女絲桐彎腰進來,看著是有話要說。


    “殿下,那位...進了陛下的車駕一直沒出來。”


    宋婉怡刺繡的手一頓,眸光一閃,她吸了口氣,一時沒注意竟叫針尖刺破了手指。


    “殿下!”


    兩位宮女齊聲驚呼,湊過去一看,鮮血的血滴從粉嫩的指肚上冒了出來,像一顆紅寶石。


    宋婉怡斂眸拿起帕子擦掉血珠,又捏起了細針聚精會神的繡了起來。


    宮女對視一眼,安靜的跪坐在一旁。


    圍場重兵把守,周圍綠意彌漫,清新草木香氣令人心曠神怡。


    負責率兵的是護軍統領楊武,他身穿鎧甲器宇軒昂,眼神猶如狼瞳,炯炯有神,閃耀著果決和堅毅的光芒,麵部線條剛毅而有力。


    楊武見皇帝下了車,上前跨了一步單膝跪地抱拳道:“恭迎陛下!”


    皇帝親手扶起了楊武,笑道:“愛卿請起,朕的安危就交到你手上了。”


    “定不負陛下所托!”


    皇帝爽朗的笑了起來,眼神一掃,周遭的將領皆眼神剛毅堅定,氣勢淩然,便知楊武帶兵帶的不錯。


    皇帝微微側身扶著皇後下車,皇後之後便是宋朝朝與兩位殿下。


    瞧見那一襲紅衣格外紮眼的寧遠,皇帝眸中帶笑,他道:“寧遠上前來,替朕扶好樂陽。”


    安國侯聽見此話微微挑眉,看來陛下有意促成兒子和公主的婚事。


    寧遠順從的上前,伸出了胳膊,誰知宋朝朝冷哼一聲傲嬌道:“父皇,兒臣不用他。”


    皇帝與皇後對視一眼,眼中皆閃過無奈,看樣子兩人又鬧脾氣了。


    寧遠微微一怔抬眸去看,正好對上她報複的眼神,頓時明了,這丫頭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小氣。


    身後的宋胤鳴果斷的下了馬車,瞪了眼寧遠道:“姐姐我扶你!”


    宋瑞承不甘示弱,也站到了另一邊,“二姐姐我也來扶著你。”


    皇帝笑而不語,兩位皇子小心認真的將宋朝朝扶下了馬車。


    其實這馬車穩固的很,根本不用人扶,隻不過這一幕讓朝中大臣們各有所思。


    經此一遭,宋朝朝身後所代表的權勢比之前更重了些,不過棘手的是,陛下有意撮合安國侯小侯爺與公主。


    落日黃昏曉,清風醉晚霞。


    清涼自然的風吹拂著,天邊夕陽似乎也被風吹醉,酒醉的紅染上天邊。


    圍場已然點起了火把,皇帝與隨行人員皆入了帳篷歇息,外麵的士兵一趟又一趟的巡邏,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明日一早便是春獵的開始,用過晚膳後,宋婉怡換了身淺紫流觴裙精心挽了發髻描了妝,帶著人前往皇帝的帳篷。


    “陛下,麗陽公主在外求見。”


    圓喜小聲稟報道,皇帝剛用完晚膳聞言輕輕挑眉道:“讓她進來吧。”


    片刻後宋婉怡端莊的走了進來,規矩的行禮道:“給父皇請安。”


    “起來吧,麗陽不在營帳內好生歇息,找朕有事?”


    皇帝聲音溫和,威嚴的臉上帶著淺笑。


    宋婉怡抿了下唇,父皇稱呼她從來都是麗陽,為何不像稱呼宋朝朝那樣稱呼自己?


    “父皇,明日便是春獵,兒臣親自繡了香囊獻給父皇,恭祝父皇拔得頭籌,事事順利。”


    她聲音婉轉動聽,帶著女兒對父親的孺慕之情。


    皇帝看了眼圓喜,圓喜上前雙手接過,又雙手呈到了皇帝麵前。


    龍踏祥雲伴曜日是個不錯的寓意,她的繡工精湛,這畫麵更是栩栩如生。


    皇帝滿意的點頭誇讚道:“心靈手巧,確實不錯,改日朕便佩戴上。”


    宋婉怡翹了翹唇角,眸光掃到皇帝腰間玉佩的流蘇上,眸光一頓。


    “父皇,兒臣瞧您這流蘇,似乎不是宮中繡娘們繡的。”


    皇帝垂眸瞧見那流蘇便笑了起來,他道:“你倒是慧眼,這流蘇乃是你姐姐朝朝給朕親手打的。”


    宋婉怡溫婉的笑道:“樂陽姐姐才是心靈手巧。”


    話雖這麽說著,手指卻不自覺的捏緊了手中的帕子,心不斷的下沉。


    與皇帝簡單的聊了兩句,宋婉怡察言觀色識趣的告了退。


    她唇瓣抿的緊緊的,回到自己的營帳胸口的那股鬱氣衝的她險些顫抖起來,她閉了閉眼坐在了軟榻上。


    稱呼她就是朝朝,稱呼自己就是麗陽。


    她送的東西一直佩戴在身上,自己送的隨手放一旁。


    究竟是為何?


    嫡庶之分真就那麽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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