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下去的時候我是被兩個人架著的,身子根本就沒有挨到床板。


    看到我躺下了,杜正剛笑嗬嗬的回到自己睡覺的位置上,轉頭對柳浮生說:“我日他娘的,吼了半天硬是沒吼出一點地方,看來監室裏是真擠呀,如果再進來新人的話,都不知道該怎麽睡覺了!”


    接過杜正剛的話柳浮生說:“沒地方睡覺就安排值崗的,兩個不行安排三個,三個不行就安排四個,床鋪就這麽大,關進來的人卻二三十個,這好在是冬天,如果是夏天的話,都悶死裏麵算了!”


    “正剛,從明天開始晚上安排三個人值崗,兩個人戴著值崗帽在規定的區域站著,一個人在凳子上坐著,如果站累了也可以換一換。”


    “是,生哥,明天我就安排!”


    說到值崗,我白天聽杜正剛講規矩的時候他告訴我,監室裏每天24小時都要輪流值崗,每班崗兩個人,時間是兩個小時。


    夜裏睡覺的時候,下一班值崗的人先睡進正在值崗人的被窩裏,等人家下崗的時候喊他們起床上崗,下崗的人再睡進起床值崗人的被窩裏,以此類推,直到天亮。


    因為我今天是第一天進來,監室裏並沒有給我安排值崗,用柳浮生的話說就是今天讓我好好休息,明天正式上崗。


    躺在床位上本就胡思亂想的我,現在又被兩個人架著身子動彈不得,我更加睡不著了。


    抬頭看一眼牆上掛著的鍾表,現在才剛剛八點,這個時間如果在家的話,肯定還沒有躺床上呢!


    因為時間還早,監室裏的電視還是開著的,隻是我不知道電視什麽時候從新聞頻道已經換到了電視劇頻道,裏麵正在演著“塞罕壩”。


    我看幾眼電視,又看看前麵鋪位上睡著的人,他們因為夜裏不用值崗,現在正看電視看的聚精會神,可睡在我旁邊的人卻已經打起了呼嚕。


    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在這樣的環境下這麽快睡著的,反正我的腦子特別的亂,我想想這裏想想那裏,當看到三四米高的窗戶時,我甚至想到了該怎麽樣才能爬上去越獄……


    最後一眼看時間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一點多了,之後就是似睡非睡半夢半醒,朦朧中噩夢纏身。


    夢裏不斷重複著家人的絕望和我被抓時的恐懼,我想要掙紮,卻被困在那裏動彈不得……


    好不容易深睡了過去,就在這時“滴答滴答”,監室裏的喇叭響個不停,伴隨著刺耳的喇叭聲,同時響起的還有一個柔美的女性電子聲:“起床時間到,請大家立刻起床整理內務……”


    這陣聲音吵醒了我,我睜開眼透過窗戶往外看,天還沒亮,再看一眼牆上掛著的鍾表,早上六點整。


    一分鍾,兩分鍾……床鋪上沒有任何動靜,看到他們沒有人起床,我也趴在被窩裏一動不動。


    就在這時,柳浮生大聲罵道:“都起床,你們都死床上了嗎!”


    “起床起床……”


    “天亮了,又減一天刑!”


    “嗚嗚嗚……起床了兄弟們……”


    柳浮生話音剛落,監室裏的人一個個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他們吼著叫著,齊刷刷的折起身子開始穿衣服。


    看到別人開始起床,我也趕緊起床,看到別人像昨晚睡覺的時候一樣,站在下麵看別人打被垛,我也趕緊靠著牆壁站在下麵。


    就在我貼著牆壁站著的時候,杜正剛拿著牙刷和刷牙杯走到我身邊說:“等會要去風場洗漱,這個杯子和牙刷你先拿去用。


    “牙刷是新的,杯子是上個獄友走的時候留下的,如果等你以後上賬了,你自己再買一個杯子也可以。”


    我接過牙刷和杯子,向杜正剛道了聲謝:“謝謝剛哥,給你添麻煩了。”


    “不麻煩,對了,毛巾肥皂牙膏之類的東西你先用公用品,公用品是專門給你們這些五保戶們用的……”


    “是,剛哥……”


    過了大概幾分鍾,監室直通風場的後門開了,我如同行屍走肉般的跟著人群走進風場。


    我本來以為早晨進風場裏肯定要原地踏步鍛煉,可是根本就不用,許多人一到風場就開始在儲物架上尋找自己的洗漱用品。


    像我們這種沒有自己物品的五保戶,則是派出一個代表,領到一條破毛巾和擠癟的中華牙膏,以及一塊幾乎快要用完了的肥皂。


    我靠著風場的牆壁看著,當我看到杜正剛在水龍頭上接了七八盆水放在地上,別人都用刷牙的杯子去地上的水盆裏打水時,我也趕緊跟著打了一杯水。


    我打完水,周洋手指插在牙刷裏一邊刷牙,一邊走過來對我說:“周正,去找老墨擠牙膏,咱們的牙膏老墨拿著呢。”


    “哦,好。”


    我打開杜正剛剛才給我的牙刷,當牙刷打開的時候我才發現,這個牙刷和我平時在家用的不太一樣。


    我本來以為這個牙刷隻是短,可拿出來一看才知道,毛刷的後麵是個管子。


    再看別人刷牙的姿勢,我知道這個管子是插手指用的,刷牙的時候手指插進管子裏,直接在嘴裏蹭就完事了。


    我找老墨領了牙膏,老墨擠了好一會,終於擠在我牙刷上黃豆大小的份量……


    因為場地有限,洗漱是要排隊的,柳浮生和肖戰豪先洗,他們洗的時候雖然還有不小的場地,但別人就站在那裏等著,直到他倆洗完。


    等柳浮生和肖戰豪洗完臉,那些有自己洗漱用品的人也開始五個五個的洗,他們洗好之後把自己的洗漱用品疊放整齊,擺放在儲物架上。


    等他們全部洗完,這才輪到我們七八個五保戶,我們這些五保戶在同一個臉盆裏洗臉,又用同一條毛巾把臉擦幹淨,最後還要收拾衛生,整理儲物架……


    晚上睡不好,早上還起的這麽早,隻是睡了這一夜,我就已經感受到了看守所的苦,而像我們這種家裏沒人管的人,則是更苦。


    把風場衛生整理好還沒有收風,靠在風場牆壁上無精打采的我聽到隔壁風場“嗚哇”一聲的慘叫,隨後就是一個男人的訓斥聲:


    “他媽的別喊!再敢喊出聲,你信不信我讓全號的人一起用亂腳幹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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