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槍的聲音的確會讓人熱血上頭,空氣中還殘留著火藥的味道,夏謹亭看著手中的槍杆,嚐試著瞄準獵物。草場中的狐狸很警覺,奔跑間一個回眸,夏謹亭從瞄準鏡中瞧見一雙懵懂驚恐的眼睛。他放下槍,搖了搖頭。終究還是下不去手。作為設計師,夏謹亭在工作中經常會接觸到各種動物的皮毛,人們為狐皮大衣的華美而傾倒,卻未曾親眼所見扒皮抽筋的殘忍。夏謹亭一直反對製作動物皮草,獵殺的行為太殘忍,再精美的作品都失卻了意義。蔣寬無意間觸碰到的,恰恰是夏謹亭最厭惡的。夏謹亭在馬背上想著心事,沒留神身下瞧著懨懨的馬忽然躁動起來,一個勁兒地掘蹄子。原本速度並不快的馬匹,跟瘋了似的飛奔起來,夏謹亭心下一驚,慌亂中用力地夾緊了馬肚子,卻無法讓馬停下來。顛簸了好一陣,夏謹亭掌心發汗,頭昏眼花,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更糟糕的是,連天公也不作美,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草場占地麵積很大,他早已與蔣寬走散了,孤立無援之際,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放鬆身子,踩緊馬蹬,嚐試適應馬的節奏!”慌亂中,夏謹亭聽到一把男聲,指引他一步步克服困難。馬匹失控了那麽久,夏謹亭的身子早已僵硬得不成樣子,可他還是試著放鬆身子,當他不再用力夾馬肚子時,情形好了許多。“對,就是這樣,適應節奏,握緊韁繩。”身後的男聲發出下一步指令,夏謹亭本能地照做,逐漸重掌馬匹的控製權。“往後拽韁繩,籲”隨著男人的一聲令下,瘋跑的馬匹總算停下了。夏謹亭的後背早已濕透,臉色蒼白無血色。“你還好嗎?”夏謹亭抬眼,眸中流露出一絲驚詫:“是你?”他與顧闕極有緣分,竟在這兒遇見了。“下馬歇會兒吧,我扶你。”顧闕朝夏謹亭伸出手。握手的一刻,夏謹亭掌心一陣刺痛,方才韁繩抓得太緊,將掌心磨破了。雙腿碰到地的瞬間,夏謹亭站立不住,朝顧闕懷中跌去。“抱歉,我……”匆促間,夏謹亭抬眼去看顧闕的臉色。顧闕輕笑著將人扶穩:“無妨,就你方才那種騎法,腿還得軟上三天。”“下回別再這樣,太危險了,怎麽就你一個人?”顧闕看出夏謹亭並不會騎馬。夏謹亭向顧闕解釋了事情的原委,末了自嘲一笑:“怪我,要不是我逞強,就不會發生這種事。”顧闕全程認真地聽著,不曾打斷夏謹亭的敘述。“你有心退婚,可依我看,蔣寬未必肯。”顧闕一語中的,“若他一直拖著不答應,你當如何?”“蔣寬不肯?!為什麽?”夏謹亭茫然地看著遠處的綠意。因為讀過原著,夏謹亭清楚地知道,蔣寬有多厭惡原主,怎會不同意退婚?顧闕瞧見夏謹亭的表情,忍俊不禁:“看來你對自己的魅力一無所知。”冷不丁被誇了,夏謹亭微訝:“你的意思是,蔣寬對我……有好感?”“不然呢?”顧闕有心逗他,“換做是我,絕不會帶一個討厭的人來獵狐。”一瞬間,夏謹亭醍醐灌頂。顧闕說得沒錯,蔣寬近來的態度十分怪異,屢屢在自己麵前刷存在感。夏謹亭沒想通這一層,以為蔣寬隻是喜怒無常,若蔣寬當真存了愛慕的心思,退婚的難度便水漲船高……正想著,肩上倏地一暖,是顧闕將大衣蓋在他身上。“當心著涼。”顧闕拍了拍他的肩,起身從背囊中拿出擋雨的油布,搭了個簡易的帳篷。直到這時,夏謹亭才反應過來:“顧先生,你也來獵狐?”顧闕笑著搖頭:“聽說這片草場不錯,我過來看看,若是合適,便拿來開發度假莊園。”開發度假莊園?!那豈不是開發商?!夏謹亭充分意識到“顧先生”財力之雄厚。兩人在帳篷下坐了一陣,雨勢漸小,顧闕看了眼夏謹亭的獵/槍,輕笑道:“沒試著開一槍?”夏謹亭搖頭:“太血腥了,我不喜歡。”轉念又想,顧闕既要收購草場,必定是喜愛獵狐的,這話說得掃興了。畢竟民國時期,人們普遍沒有動物保護的意識,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年代,誰會去惋惜一隻狐狸的生命呢。“我也不喜歡。”怎料顧闕點點頭,十分讚同夏謹亭的看法,“獵狐的確太血腥了,倘若我接手,這片草場大抵會禁狩。”夏謹亭吃驚地看著顧闕。“那麽美的地方,不該染上血腥氣。”顧闕抬眸看向遠方。從夏謹亭的角度看去,正瞧見那如刀劈斧削般帥氣的側臉,顧闕身上仿佛有一種魔力,叫人挪不開目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民國設計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青楓垂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青楓垂露並收藏民國設計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