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闕:“那是當然。”顧闕的語氣太過理所當然,夏謹亭一時竟不知如何接話。半晌,他搖搖頭:“沒人為難我,隻是顧先生,你為何……待我這樣好?”穿書以來,顧先生幫了他許多次,夏謹亭是個曆經社會打磨的成年人,自然知道這世上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好。奈何顧闕的一言一行太過光明磊落,夏謹亭就連單方麵揣測他的心思,都覺得冒犯了他。“我們有緣。”顧闕的回答模棱兩可。他們當然是有緣的,有做朋友的緣分,有做知己的福分,剩下的那些,夏謹亭不敢想下去。他率先舉杯,以掩飾起伏不定的心緒:“謝謝!”顧闕將錦盒推到夏謹亭麵前:“你我之間,不必言謝。”夏謹亭喝光了杯中酒,才鼓足勇氣打開錦盒,看到曲尺的一刻,他又驚又喜。曲尺是為方便繪製裁剪設計圖中的曲線而特製的器具,夏謹亭記得,民國時期國內市場上並沒有這一類輔助工具,顧先生必定是想法子從國外弄來的。這是夏謹亭收到過的,最有心的生日禮物,或許在旁人眼中比不上金銀貴器,可夏謹亭卻能體會到藏在曲尺背後的用心。收了生辰禮的夏謹亭沉浸在興奮中,不知不覺喝多了幾杯,酡紅漸漸爬上臉頰。恰在此時,客廳的電話鈴響,顧闕起身去接。電話是顧闕的繼母蘭氏打來的,兩人許久沒說過話,彼此間生疏得很。“你……還好嗎?”對這個名義上的大兒子,蘭氏畏懼多過親近,她沒讀過多少書,不像顧闕的生母薑婉秋那麽能幹,自從生下顧恩,她的人生便終日圍著丈夫兒子打轉。顧闕被領回顧家時,已經懂事了,蘭氏深知孩子大了養不熟的道理,也不願在顧闕身上花心思。但畢竟是名義上的一家人,彼此間還是和和氣氣的。“有話直說吧。”顧闕聽見飯廳傳來響動,擔心夏謹亭醉了。“凱霖已經畢業了,你看看能不能……替他在亦銘坊安排份差事?”蘭氏試探地問道。顧闕訝然,宋凱霖前腳在亦銘坊鬧完一通,後腳就要靠關係進亦銘坊。“你表弟他一門心思想去亦銘坊,看在我的麵子上,你幫幫他吧。”蘭氏平日裏與顧闕鮮有交集,遇到事情都是開口求顧誠,唯獨亦銘坊這件事,隻有顧闕才能做得了主。“凱霖他在國外學的設計,肯定能幫上你的忙,若是不合用,你再將人退回來便是。”蘭氏卯足了勁兒勸,生怕顧闕不答應。蘭氏雖不是顧闕的生母,但畢竟兩人一同生活了不少時日,到底還是有些情分在,念及蘭氏此前沒開口求過什麽,顧闕輕歎一聲:“試試吧,不過亦銘坊有亦銘坊的規矩,若惹是生非,不守規矩,我定然把他辭退。”宋凱霖進亦銘坊的心思,顧闕大抵能猜得出來,他這名義上的表弟心高氣傲,此番見夏謹亭進了亦銘坊,便也不甘於人後。不過宋凱霖心氣雖高,實力卻不濟,遇上夏謹亭這樣的直球選手,他定然占不到便宜。第三十二章 “好好好, 我保證, 我一定叫他好好做。”蘭氏見顧闕答應了, 急著給妹妹報喜去,準備撂電話的檔口,忽然聽見聽筒裏傳來一把聲音:“我好熱。”那聲音軟軟的, 驚得蘭氏險些沒拿穩聽筒,她聽出來那是個男人的聲音,又想到外界關於顧闕性向的傳聞,心下大驚。正欲細聽時, 電話卻撂斷了。此刻顧闕的腰被夏謹亭用力地箍著,夏謹亭的臉, 隔著衣衫貼在顧闕的背上。“我好熱。”夏謹亭口中無意識地重複著三個字。顧闕試圖將夏謹亭的手掰開, 無奈夏謹亭醉後用了大力氣, 整個跟無尾熊似的掛在顧闕身上。顧闕唯有用力將人背起,送回房間。身軀碰到柔軟大床的霎那,夏謹亭還是伸手去夠顧闕的腰:“你別走!”顧闕萬萬沒想到夏謹亭會有如此粘人的一麵,輕聲哄道:“先鬆開,我不走。”誰料想夏謹亭的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顧先生,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再次聽到這個問題, 顧闕怔愣了半刻。方才在飯桌之上, 他把問題含混過去了,這會兒夏謹亭喝醉了,顧闕反倒想說句心裏話。“我……心悅你……”說完,顧闕忙去看夏謹亭的反應, 卻見夏謹亭已沉沉睡去。顧闕說不清此刻的心情,忐忑、慶幸、遺憾兼而有之。直至這時,顧闕才有功夫打量夏謹亭的房間,房間整潔中透著溫馨,窗台上擺著縫製的小擺件。剪子、針線、碎布將工作台堆得滿滿當當,桌上還摞了厚厚的一疊紙,那是一疊設計稿。夏謹亭上班每日早出晚歸,還抽著空兒練手,這些設計稿想必也是熬夜畫的。顧闕倚在書桌旁,長久地看著青年平靜的睡顏,伸手替他將被子蓋好,悄無聲息地帶上門。第二日,夏謹亭睜眼時,記憶斷在了顧闕起身去接電話的瞬間,後頭發生的事全都不記得了。他平日裏酒量不錯,有時刻意喝都醉不了,昨天生日一高興,卻真醉了。夏謹亭揉了揉悶疼的額頭,起身洗漱,一路帶著陽光明媚的心情來到亦銘坊,見宋凱霖穿著製服站在店門前,略感驚訝。片刻後,管事親自領著人給大夥兒介紹,還讓宋凱霖自個兒挑帶教師傅。宋凱霖眼珠子轉悠著瞧了一圈,最後把目光鎖在周厚身上,抬手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