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謹亭身為織羽的設計總監, 在公司內部有很高的聲望, 如今身居要職的人, 很多都是他一手提拔上去的。得知他要離開,下屬紛紛挽留, 就連人事也苦苦相勸:“總監,大秀在即,織羽不能沒有你。”夏謹亭疲憊地笑笑:“大秀相關工作我都交接好了, 相信你們沒問題的。”“可這次大秀的設計手冊, 我已經發給嘉賓了, 您要是不作為主設出席……”人事的聲音越來越低。“設計手冊的事你不用操心, 我已經把相關資料給到助理,她知道該怎麽做。”夏謹亭說完, 抱著整理好的東西, 離開了奉獻多年的公司。其實人事說得沒錯,他作為主設,理應留下來做完這場秀。可偏偏這場秀的主題是“緣分”,這一係列的服裝多多少少包含了夏謹亭曾經的私心,今日回看,實在太傻逼了。打從植逢川背叛起, 這一係列的服裝就成了個笑話, 夏謹亭再也找不回當初設計時的心境。更何況, 如今的夏謹亭,全然沒有心思。準確的說,他很茫然。他在書中的亦銘坊和朝天闕傾注了太多心血, 一朝回到現代,驟然失了目標。所幸他存款管夠,不用為生計發愁,便日日呆在家裏,隻幹一件事喝酒。他酒量好,輕易不醉,尤其是買醉的時候,更是海量。張穹前去探望,見他拿酒當水喝,生怕他喝出毛病來,直接把夏謹亭家裏所有的酒都給沒收了,說什麽都不讓他再喝。等人酒醒了,張穹費盡口舌將人勸出門:“你這都多少天沒出門了,今兒個天氣好,咱們出去轉轉。”夏謹亭搖頭:“不去。”張穹:“最近新上的電影,聽說挺不錯的,一起去看?”夏謹亭:“不去。”張穹咬牙:“唐晟那小子要出院了,你先前不說想認識他嘛,咱們一塊去醫院瞧瞧他。事不過三啊,這回你再說不去我惱了!”夏謹亭:……他慢悠悠地坐起身,瞧見衣櫃一旁的穿衣鏡。鏡中的青年滿臉憔悴,眼袋浮腫,這副樣子若是叫夏謹亭的迷妹們瞧見,怕是要心疼死。張穹抬手在他腦門上狠磕了一下:“至於嘛?為這麽個人渣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不就是失戀嘛,你這怎麽整得像死人了似的。”夏謹亭苦笑。這可比死人更慘,人死了至少還入土為安,這莫名其妙的時空穿越,才最讓人絕望。連緬懷都找不到地方。此刻的夏謹亭還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距離唐晟從昏迷中蘇醒,已經過去一周時間了。這會兒唐晟正倚在病床上,看織羽集團人事部發給他的設計手冊。這個係列的女裝被命名為“緣分”,設計師在衣裙上化用了許多“七夕”的意向,喜鵲、星宿、喜蛛、露水。唐晟發現,織羽的設計師一手繡工出神入化,用精巧的繡法將傳統的意向與現代的衣裙融合,服裝版型裁剪利落,卻又不失高貴矜持的質感。是很棒的設計!唐晟朝設計師的名諱那一欄看去,瞧見夏謹亭三個字。這個名字……唐晟扶額,又來了,頭腦中鑽心的疼痛又來了。自打他從車禍中醒來後,這樣劇烈的頭痛隻發生過兩次。一次是他剛醒的時候,睜眼的刹那太陽穴如同被一排針紮過似的,疼入骨髓。第二次就是方才,看到夏謹亭的名字時,那種讓人冷汗直冒的疼又發作了。見唐晟臉色不對,一旁削著蘋果的管維“騰”地站起身來,一臉緊張地問:“晟哥,你怎麽樣了?頭疼得厲害?”眼看著管維的手要撫上唐晟的太陽穴,卻被唐晟一把推開了。“別碰我。”唐晟皺起眉頭。“晟哥……”管維委屈地癟嘴,“我隻是不想看你疼。”“我的事,與你無關。”唐晟用盡全力對抗疼痛,好不容易從那鑽心的疼痛中解脫出來,回頭一看,管維眼眶紅了。唐晟歎息一聲:“我不是怪你,管維,我對你真沒有別的想法,我隻把你當弟弟。”唐晟的父母都是大學教授,正經八百的知識分子,管維的媽是二老的同事,唐晟和管維打小就認識。管維一直以來都是唐晟的跟屁蟲,唐晟學服裝設計,他為了離唐晟近一點,就去當模特。即便唐晟跟他說了八百回,他們沒可能,管維卻仍不死心。這不,唐晟一回國,管維立馬粘上來。唐晟車禍住院,管維天天往醫院跑,就粘在他身邊不走了。聽了唐晟這明明白白拒絕的話,管維卻一點沒氣餒:“不要緊的,晟哥,我會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