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 他說“殿下不配為君”。寧沉很輕的哂笑了一聲:“或許是罷, 我從未想過要做什麽英明的君主。”燕挽扒開他的手指, 冷冷抽出自己的手腕:“殿下令我失望至極。”寧沉緩緩看向他,漆黑的瞳仁落了灰似的蒙上一層陰翳, 燕挽與他對視, 整個殿宇一絲聲音也聞不見。桃花似的眼眸猶如古井一般,窺不見一絲靈光。燕挽麵容肅殺,不肯有半點退卻。漫長得好似過了一個時辰,燕挽不顧尊卑拂袖而去。身後的男人未加阻攔,殿內通明的燈光寂寂。出了宮,燕挽坐上馬車,狠狠拭了拭唇。因這一通, 燕挽當夜睡得極不安穩,又做了一個夢。他夢到宮牆之內,月光之下, 一人坐在路邊嶙峋的石頭上, 衣上露水寒重。依然聽不到任何聲音, 看不見一絲眉眼,男子身著明黃色的薄衫,衣領寬鬆,手中握著一根發帶, 宛如雕塑一般。有一行宮人提燈走了過來,在兩步外等候,為首的公公近前,給他披了件大氅,男子轉過頭,周身氣息如死水般寂靜。兩人說了些什麽,公公忽然跪了下來,不停的磕頭。所有宮人跟著跪下,畫麵一片蕭瑟。但終究無用,男子站起了身,披肩的大氅掉落在地,一步一步往燈火通明處走去。他隻身沒入漆黑的殿中,猶如送入巨獸之口。那抹發帶被他纏在手腕上,鮮紅的一圈猶如割開的傷口一般。……醒來時,仍是深夜,燕挽坐了起來,一陣失神。房門外的人聽到動靜闖了進來,喚了聲:“公子。”卻不是福順,而是畫鶯,燕挽怔了一下,見她端了水來。燕挽淡淡飲了一口,問:“怎麽是你守在門外?”畫鶯“噗通”一聲跪下:“是我求福順,讓他準我替公子值夜,請公子不要怪罪。”燕挽從小被畫鶯照顧著長大,如若不是她行為太過火,他不可能降她為二等女使,罰也罰過了,畢竟心軟,便溫聲道:“不怪,女子熬不得通宵覺,你也去睡吧。”畫鶯站了起來,卻是給他擦了擦汗,問:“公子可是做噩夢了?”燕挽搖了搖頭,說:“沒。”最近的夢一個比一個奇怪,之前的夢他還能看得懂,這個他已然看不懂了。畫鶯又道:“公子睡不著,可要吃些點心?”燕挽忽然想起了紀風玄,輕歎一聲:“哪兒有半夜吃點心的,牙齒會長蟲。”畫鶯想了想,取來了蜜餞,蜜餞裝在小罐子裏,暗紅色的一顆,裹著糖漬。燕挽看了半晌,沒能抵過誘惑拈了一顆,送進了口中。絲絲甜味舌尖氳開,那夢所帶來的陰鬱全部散去,身心頓時愉悅起來。果然還是畫鶯最了解他。吃了蜜餞,漱了口,燕挽複又睡去,一夜好眠,次日天大亮了才醒來。今日不用去太書院,燕挽難得賴了一會兒床,然後招來畫鶯伺候。畫鶯入了廂房,不敢如從前那般放肆,手腳麻利,做事很是周全。用完早飯,燕挽仍然帶著福順去鋪子巡視,卻有商賈找上門。這商賈姓韓,口口聲聲說來談生意,然而燕挽一張嘴,他便是有求必應,自身利益全然不管。燕挽差不多摸出了底,冷淡下了逐客令:“韓老板還是回去罷,替我帶話句話給殿下,此舉大可不必。”韓老板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心道:三皇子難得應承,這燕挽也不好對付。到底還是回去了。午時,燕府小廝找來了鋪子,道裴澈和藍佩來訪,燕挽立即打道回府,答應了要試喜服給他們看,自然不能食言。隻不過裴澈這速度也太快了一些,昨日說好今日就來了,也不知是否耽誤了藍佩的要事。回到府中,二人果然已經在了,正由燕母接待著,甫一入廳,撞進一雙無聲含笑的眼中,點點笑意宛如星辰一般。他今日穿了身水藍色銀紋錦袍,腰間墜著纏繞鈴鐺的宮絛,烏黑的長發束了一半,另一半在尾端係了道繩子,發尾歪斜的懶散的搭在肩頭。藍佩略帶調侃的說道:“專程過來體會挽弟成親前的喜悅,請挽弟勿嫌叨擾。”燕挽道:“怎麽會……”然後將二人引去芝蘭苑。喜服一直都是元春大郡主保管的,置在外間仔細護理著,燕挽要取來試,倒也無須驚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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