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門……寧風似是想到了什麽,眯了眯眼。他放下茶盅,輕笑一聲:“確實該出去走走了。”有些東西,你擁有時不懂得珍惜,等到你真正需要時卻不知道去哪兒還能再找到。哎…這是連霽舉著判官筆的第十三次歎息。在他身前,數十張紙上均歪歪扭扭畫滿了咒法,這些符咒複雜多變,卻隱隱失了些靈氣。“究竟是哪裏不對呢。”連霽放下筆,將那些紙欒做一團,撐著下巴發呆。此時若是有化神以上符修在此,定會瞠目驚歎。連霽畫的不是別的,正是失傳許久的古符修最高階咒法。百年前的記憶太過模糊,他雖過目不忘,也架不住時間摧殘。高階咒法本就複雜,當初不過是借著寧風的百納閣隨意了幾眼,現在想要還原細節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了。近期雨勢無常,天總是陰沉的,窗外無端劃過幾道閃電,映得屋內忽明忽暗。連霽按按額角,重新執筆。硯台內朱砂如血,更襯得少年指尖如脂玉。蒼向尋回來時,連霽依舊坐在桌前鑽研符咒,他瞥一眼桌麵紙張上淩亂的筆跡,說句“鬼畫符”實在不為過。聽到身後動靜,連霽並未放下筆,隻是淡淡問道:“查到什麽了?”蒼向尋本就沒打算瞞他,也猜出他在內室聽到幾分消息,便如實回答道:“虺蛟腹中那具屍體,身份已經可以確定了。”他落坐於連霽身側,反問道:“你可知拈花道人魏萬舒?”果然。連霽手腕一頓。何止知道,梁子都結下了。不共戴天那種。見他不語,蒼向尋隻當他沒聽過這人,兀自解釋道:“魏萬舒曾是無量宗門下弟子,後因心術不正偷習邪術被逐出仙門,聽說他曾自立門派,也收過幾個弟子,後來被仇家尋上,一戰後便再無消息。”這事不算秘密,連霽上一世便知曉少許,現在聽來也沒多大感觸。隻聽蒼向尋接著道:“魏萬舒命喪虺蛟之腹,門主與殷長老均猜測是仇家為之,隻不過湊巧出在連城門附近而已。”連霽聞言無聲笑笑,這意思就很明確了凶獸出沒不過是有人向魏萬舒尋仇,碰巧趕在咱們山腳,與咱們沒有一點關係;現在魏萬舒死了,大仇得報,自然不會與他們糾纏,所以大家不比驚慌。“魏萬舒靈根具碎,虺蛟毀丹失智,假使真為兩者互鬥,為何會被同一術法所傷?”連霽突然開口問道。蒼向尋沉默,這件事他不是沒想過。吳涉當時怎麽說來著?“魏萬舒所學術法多為邪巧淫技,想要對付虺蛟,務必將術法運用極致,難免傷及自身。”連霽淡淡道:“你是說,他被自己的術法反噬?”“不無可能。”似是想到了什麽,連霽微微皺眉:“若是有第三人呢?”蒼向尋轉過頭去,直直望向他:“第三人?”連霽點頭,重新抽出一張白紙,筆尖沾了些朱砂,邊畫邊道:“魏萬舒修習邪術多年,被反噬至靈根盡碎的可能性並不大。”如果真有第三人,他應與魏萬舒所用招式相似,並能成功將他打傷……思及此處,連霽筆尖微頓。虺蛟失智,乃內丹有損所致;獸修內丹,雖與修士天生的靈根作用相同,本質卻大不一樣。一樣的招式,可損壞內丹,卻不一定能碎得了靈根。“魏萬舒…”連霽凝神細思:“他應是先被人傷了靈根,逃竄時又不慎落入了這隻虺蛟的領地。受重傷的他與虺蛟爭鬥時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卻隻是碎了惡獸內丹,也使得自身靈根瓦解,最終再無勝算,落入獸腹。”“他曾自立山門,又收過幾個弟子……如若真似我所說這般,那個傷他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他的弟子之一。”蒼向尋思考片刻,沉吟道:“魏萬舒乃是元嬰後期,就算是親傳弟子,也不至於被熟悉的招數傷及如此。”連霽聞言輕輕搖頭道:“你弄錯了一件事。”“如果我是那人,我要殺魏萬舒,一定不會正麵與他鬥法。”蒼向尋眸光一凝,就聽連霽低聲道:“憑魏萬舒的修為,想要趁其不備出手根本不算易事。”倘使真被傷至如此,說明出手之人於魏萬舒而言,是完全值得信任的。以至於他並未做太多防備。分析至此,一個人影自腦海閃現而出,就連連霽自己也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