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舒出一口長氣,獨自走上石橋,準備回客棧。可石橋邊那一抹身影勾起他的注意,高大青年聽聞腳步聲,微微側過臉,如墨般黑瞳似乎包含萬千星辰,明亮至極。杜思一頓,隨即加快腳步,跟在井恒身旁。此時,鄴城明月當空,漫天繁星點點,映照於水裏的影子也真實許多,似乎觸手可及。作者有話要說: 這卷完了,給自己拍拍手給文荒的小天使推薦好看的古耽穿書文—穿書之為妖by魚之蟬第41章 無頭男屍(一)鄴城秦氏一案破後,許多人都在暗自竊喜, 無論凶手怎樣, 秦氏已死、他們再也不用擔心遭受秦氏的壓榨了。尤其是莊慧, 當崔利被押進死牢後, 他立即娶二房進門,那名嬌滴滴的女子穩穩坐上準夫人的寶座,當天就花費了許多銀兩。鄭秋第二日收拾好行李,也不顧身體,向杜思問清他來處後,便離開鄴城。臨走前, 宋知縣前來為杜思送別, 莊慧也趕來餞別, 並取出一遝銀票,想要送給他。“莊老爺, 何必如此呢?”杜思一口回絕道。“大人聰穎過人, 鄴城現下人人都在說您破的案子, 小民…小民瞻仰大人風采,這點東西不成敬意, 還望大人收下啊。”莊慧見杜思不收,便想上手硬塞給他,誰知一人驟然出現,橫插在二人間。井恒麵無表情,周身氣勢過人,莊慧不禁向後倒退幾步, 心裏才有些許安全。“莊老爺,你太客氣了。”杜思鬆了口氣,從井恒身後探出腦袋,似是天真道,“你的老婆才剛下葬,你就新娶了二房進門,大費周章,秦氏生前最為看重家業,她雖刻薄無理,卻在金錢上絲毫不虧待你,念及夫妻一場,你不該好好守住她留下的家產嗎?”“是、是,大人說的都對。”莊慧敷衍道,神色不耐。杜思笑了,對莊慧說,“你不必叫我大人,我根本不是鄴城官府的衙差。”“你不是?”莊慧一臉懵逼,終於反應過來,“既然如此,那我之前花的銀子都…”杜思但笑不語,拍拍莊慧的肩膀,轉身上了一輛藍頂馬車。今日風和日麗,萬裏晴空,沉寂多天的紅日重現天際,鄴城也熱鬧不少,一派其樂融融之景。車窗外的風景不斷倒退,直至出了鄴城,杜思突然歎了口氣。“公子,為何歎氣?”杜蘅問道。“秦氏已死,恐怕莊慧的好日子也到了頭。”杜思想了想,又道,“若我沒記錯,秦氏的娘家可不小。”“我們都出了鄴城,還想他做什麽。”杜蘅吐吐舌頭,“經過這些起案子,我總算是看清了,事起皆有因,因果皆有報,做人,還是得摸著良心。”杜蘅老氣橫秋,頗有幾分杜思的模樣,引得眾人哈哈大笑。徐州河壩已修好,路況穩定,他們終於能抄近路、回到隆化縣了。明明外出還不到一個月,杜思卻像經曆了幾年一般疲憊,尤其遭遇這幾起命案,令他對人心又多了幾分失望。如杜蘅所言,事出皆有因,因果皆有報,無論殺人者與被害人之間有何淵源,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官府執掌一方百姓生殺大權,凡事更應親力親為、盡心盡力,而為冤屈者沉冤得雪,乃職責之一,相比前者,杜思更注重後者,他甚至隱隱認為,自己正是為此而存在的。杜永秋的麵龐驟然浮現眼前,那本手劄究竟於他有什麽關係、為何杜永秋萬般強調他不可出錯…杜思捏緊拳頭,他直覺認為,答案,就藏在那本手劄裏,但他曾翻閱過手劄,裏麵並無特別的內容…難道杜永秋在裏麵留下什麽至關重要的線索?前方忽然傳來笑聲,杜思抬頭一望,眾人笑臉近在咫尺,每人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歡樂,無比真實。杜思自覺庸人自擾,有光、就有影,世間也並非所有人都懷著邪惡的心,他應該向前看才對。“照這個速度,再過七日,我們便能到隆化了。”“回去後,我得喝幾大碗廚娘做的粥!”“你餓死鬼投胎啊。”杜思笑笑,也開始期待回到隆化縣的日子,不知何時起,隆化在他心中已有了家的感覺。馬車一路奔馳,載著一車歡聲笑語駛向遠方,很快便沒入逶迤山林間。一輪紅日懸掛於高空,隨時間推移,氣溫驟增,蟬聲不絕,河裏水位下移,人們穿的衣物逐漸褪去,終於——夏日到了。徐州雖近水,可與現代的南方極為相似,夏日十分熱,但空氣裏卻彌漫一股潮氣,撲在人們的臉上無比黏膩,便覺得更熱了。冬有三九、夏有三伏,最熱的七月降臨,隆化街頭來往的男人光著膀子,叫賣食用水的人也多起來,槐樹下乘涼的人成群結隊,平時活蹦亂跳的小孩這時也鬧騰不起來,安安靜靜趴在自己爺爺懷裏。眾人仿佛待在一處蒸籠裏,都翹首期盼三伏快些過去,且看此時的衙門,門口守衛的衙差與堂役卻還穿著繁瑣,集中注意力站在原地,正午的大太陽照過來、還不能用手去擋,當真是苦不堪言。“不好了,這兒又有人暈倒啦!”一聲叫喊傳來,幾人連忙將癱倒在地的衙差背到陰涼處。不久又換上新的衙差頂替,每過半個時辰再換一輪班。隆化縣依舊沒有任何大事發生,杜思不敢出門,與杜蘅一起窩在院裏一棵槐樹下乘涼,二人皆將上身脫的精光,隻穿著一條寬大褲衩坐在板凳上,手裏仍不停的扇動扇子。“公子,徐州怎麽這樣熱!”杜蘅不耐道。“我怎麽知道,我也才來這裏幾個月不到!”杜思現在無比痛恨那位幹爹,將他放到這裏,現在好了,還沒來得及為官府做多少貢獻,恐怕就要熱死在衙門裏了。“還要多久、天才會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