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平時要多加鍛煉,你這樣以後出遠門可不行啊。”祝知縣笑眯眯道。杜思聞言立即打起精神,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難受。“此行沒有大半月是回不來了。”祝知縣語氣陡然拔高,似摻有幾分欣喜,“聽聞雍州夏季涼爽,拖了這位知府大人的福,本官可以離開隆化…”祝知縣突然一頓,發覺所有人都在望著他,他尷尬的笑笑,立即改口道。“可以離開隆化,去雍州漲漲見識了。”“聽說哪兒可是個好地方。”曾捕頭粗聲道,“就連賣的餛飩都比隆化大上許多,就是貴了點。”“雍州有個出名的戲班子,就連聖上都極為喜歡,到了雍州,本官帶你們去看戲,如何?”祝知縣摸摸胡子說。“小人謝過知縣大人。”縣丞趙宜水謝道,想了想又說,“不過那戲班子隻在晚上出場,不知大人可否方便。”“方便,怎麽不方便,本官最喜歡看戲了。”祝知縣哈哈一笑,馬車的氣氛頓時緩和許多。杜思可沒有心思找樂子,他現在仿佛正坐著過山車,一上一下、腹中似在翻滾,他麵龐遍布汗水,被衣衫未遮擋住的肌膚顯得更加細膩白皙,令人移不開眼。坐在他身旁的井恒急急掃過一眼,便再也沒向這個方向看過,半晌,他遞出一條深色手帕,並無言語。杜思接過,已記不清自己是否道過謝,他頭一歪,靠在車璧上沉沉睡去,睡夢裏,杜思仍眉頭緊鎖,十分難受。趙宜水望著祝知縣,眼珠子在眼眶裏打轉,忽然道。“大人,這位盧知府為何請您前去雍州?是有急事麽?”“這…”祝鬆山一頓,很快便反應過來,“知府大人的心思本官怎麽能猜得透呢。”然而,他隱晦的看向杜思,眼中不知是何意味,下一刻,祝鬆山移開視線,重回討論雍州的話題。“聽聞雍州是靠著天然寶玉富起來的,此次前行必要好好觀賞一番。”“是啊…”一旁眾人還在說著,井恒微微側臉,凝視著杜思睡顏,眼中似有什麽沉澱下來。幾日後,祝鬆山一等人來到濟州,這裏同徐州一樣,熱到令人窒息,幾人兜兜轉轉,竟是來到鄴城官府,宋知縣與縣丞毛益身著官袍,笑嗬嗬的立在衙門口,兩人笑的如同年畫上的娃娃,很是開心。宋知縣原名為宋煒,杜思咂咂嘴,可算知道他的全名了。“祝知縣,多日不見,身體可好?”宋知縣笑眯眯地迎上來。“好、怎麽不好,一段時日不聚,祝知縣您的氣色又好上許多了。”祝鬆山跟著笑道。二人稱兄道弟,聊遍大江南北,竟比一般的親兄弟還要親,杜思在一旁站著,望著這幾人穿的衣衫,又摸摸額上的汗,真是看看都覺得熱。宋知縣將幾人請進衙門,沒多久便一同出發,他財大氣粗,坐的馬車都十分好,祝知縣望望自己的馬車,摸了摸胡子,在他即將登上車時,祝鬆山突然身子一斜,跌在地上。“祝知縣,你沒事吧?”已坐上車的宋知縣探出半個腦袋,向後張望道。“我沒事。”祝鬆山在地上待了一會兒,而後被曾捕頭扶起來。他拍拍馬車,調侃道,“我是從小地方出來的,身子跟這馬車一樣,夠結實,可這匹馬老了,不知能否跟得上宋知縣的速度。”再而後,宋煒給祝鬆山換了一輛上好的馬車,杜思等人沾了知縣的光,跟著坐上去。馬車開始緩緩前行,坐在新馬車裏的祝知縣摸摸胡子,笑眯眯道,“宋知縣果然如傳聞一般大度,不愧是住在京城的人。”杜思在一邊看著,似乎明白了什麽。人生如戲,全憑演技。這些人又趕了十幾日的路,因馬車質量的緣故,車廂也沒那麽顛簸了,杜思好上許多,不自覺活躍起來。從祝鬆山口裏得知,他們要去雍州臨安,那位姓盧的知府住在臨安,這次前行不止這兩位知縣,聽說還有其他幾位知縣、甚至於知州。杜思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何原因、能請這麽多的官前去雍州臨安,他們難道要商量什麽事情嗎?想及此處,杜思突然想起一件事。“知縣大人,您還記得小人給你寫的一封信嗎?”見祝鬆山疑惑,杜思提醒道,“正是五月初旬、陰雨連綿的那些時日。”“哦,你們去鄴城的那次?”祝鬆山點點頭,“本官是收到了,可信卻隔了許多日才到本官手裏,因徐州河堤斷裂,許多人的信都晚到了。”“大人,信是何時到您手裏的?”杜思麵色一凜,急急問道。“大約比你們回來早幾日吧。”祝鬆山回答道。杜思皺眉,直起腰杆思索,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在他來到鄴城不過六天,宋知縣便得知他於霖水縣的事情,可霖水在徐州,徐州河堤毀絕,他是怎麽知道的?時間在杜思思緒中流過,兩位知縣奔波許多天,終於來到雍州,沿路問了人,輾轉幾日才到了臨安。祝知縣懷著激動的心下了馬車,而當他踏上雍州的第一步時,笑容在他臉上逐漸凝固。“大人,濟州那般熱,我們終於離開了,聽聞雍州涼爽,晚上還有戲可看,姑娘也漂亮…此行不枉費您話費如此多的心思啊。”毛益喜滋滋道。“這可要感謝知府大人,讓本官離開濟州那個鬼地方。”宋偉癱在榻上,衣衫大開,腳下還泡著一盆涼水,突然,他昂起頭疑惑道,“誒,本官還未出去,來到雍州這幾日、怎麽感覺也沒那麽涼快呢?”“定是大人在鄴城待得太久,產生了錯覺罷。”毛益一口否認,笑眯眯的遞過茶水。“嗯,此言不假,雍州怎麽會熱呢。”宋偉接過茶水,剛喝上一口便被一聲嚎叫嚇得渾身一抖,手上的茶杯掉在車內、灑了一地。“哪個小王八羔子?這可是本官最喜愛的碧螺春!”宋煒掀開簾,衝外頭大聲喊道,“何人在此嚎叫?還有沒有點規矩了!”隻見車簾後,一股熱浪衝來,宋煒急急放下簾子,使喚毛益去外頭觀察觀察。“大人,這、這不對啊!”毛益叫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