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杜思連忙披上外衫,小心湊到窗前。“大人, 是我。”杜雨蚊子般小聲哼哼,杜思剛打開窗,她便急急竄進來,轉身將門窗關好。“杜雨,為何不從大門堂堂正正的進來嗎?”杜思疑惑道。“這裏有人盯梢。”杜雨指指門外對著的牆,語氣尤帶幾分無辜,“我費了好些功夫才跟來的。”“為何跟著我?”杜思更疑惑了,“你想說什麽?”“大人、我…”杜雨神色一凝,就要解釋一番,可院內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打斷她的話。杜雨身形敏捷,沒幾下便翻上房梁,像貓一樣蹲在上麵,門被一腳踹開,杜思定眼一看,來者正是宋煒身旁的跟屁蟲縣丞,毛益。“一大早起來沐浴,杜兄弟可真有閑情逸致。”毛益臉一橫,開始圍著杜思轉,“這樣愛幹淨,跟個娘們似的。”“行了,這招對我沒用。”杜思打了個哈欠,朝毛益說道,“縣丞大人還是說正事吧。”毛益重重哼唧一聲,神色與宋煒毫無差異,“昨日衡河下遊發現的屍體今早被認領,死者家屬已到官府,知州大人傳你過去、說要核實死屍身份。”杜思聞言,立即回房整理衣物,臨走之際,還不忘帶上那塊至關重要的玉。“也不知這小子有什麽好,這些大人一個個往他身上湊…”毛益在一邊眼睜睜看著杜思走遠,嘴裏不停抱怨著,直到背影漸漸模糊,他才趕回住處,繞了許多路來到宋煒的房。“大人、大人!”毛益扒在雕有鏤空花紋的門上,輕聲呐喊。這樣叫了一陣後,門突然驀地被打開,毛益一個沒站穩、差點撲倒宋煒身上去。“叫什麽叫、叫魂啊!”宋煒臉色黑的跟鍋底一樣,慢吞吞走回屋裏,“想咒本官早點死嗎?”“我哪兒敢啊。”毛益連忙堆起笑臉,將門輕輕闔上,“就是借我十個膽兒,我也不敢呐。”宋煒臉色稍霽,他手微微一抬,毛益腆著臉湊上去,扶著宋煒躺到床上。“你這樣著急,是為何事啊?”宋煒昂起臉,咂巴著嘴望著毛益。“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兒…”毛益縮著腦袋,笑的異常開心,“就是見著杜思那小子,天天往那些個大人身邊湊,心裏有些不舒坦。”“要是你能傍上一位大人,也算你有本事。”宋煒笑笑,在床|上舒展身體,好不自在。“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毛益撲通一聲跪在宋煒麵前,“我可不是沾了大人您的光、才走到今天這一步嘛!”“哦?”宋煒佯作驚訝道。“大人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功績卓著,如今這世上,又有幾人能比得過大人您啊?”毛益這話說的極為順溜,一點都不打磕絆。“當真如此?”宋煒哈哈一笑,雙腳不禁翹起了二郎腿,“本官也是這麽認為的。”二人又扯了一陣,宋煒才有了回答毛益的心情。“本官說你一句,別瞎操心,此人不是你想象中那般簡單。”宋煒從床|上坐起來,對毛益說道。“可他不就是個小縣城的仵作麽?”毛益疑惑道。“哼,這些東西隻是用來騙騙像你這般愚笨的粗人。”宋煒指指毛益的腦袋,恨鐵不成鋼道,“你隨本官也有幾年了,怎麽沒學到本官的英明?腦子不靈光也就算了、這樣簡單的道理也想不明白麽?”沒等毛益開口辯解,宋煒又接著說,總而言之,你沒事別去惹那小子,他身後可牽連著許多人;若是你給本官招惹是非、拉本官下馬,到時候可休怪本官無情!”毛益一聽,連忙閉上嘴,這時,門外有人送來飯,毛益急忙端過來,雙手獻給宋煒。“大人,您看今天的飯菜,多漂亮啊!”毛益手中正捧著一碗花花綠綠的粥,宋煒一哽,似乎想到什麽。“花花綠綠的,聞起來香,吃起來更香!”毛益轉身去拿勺子,宋煒腹中翻滾,這時毛益便不好用勺子攪拌粥,像極了那日看到的場景。“大人,來嚐一口吧…哎!您怎麽吐啦?!”另一頭,杜思趕到官府,他剛走進衙門,便看到一個身穿綢緞的貴婦坐在地上嚶嚶哭泣。葉凡湊到杜思身邊,意味深長的對他說,“聽說人是你找到的,這位夫人正好找你問話。”杜思又看過去,正好與那貴婦對上眼,她有一雙機位好看的杏眼,此時卻雙目通紅,眼瞳裏盈滿悲傷。作者有話要說: 做一回短小君,明天一定大粗長!!第49章 無頭男屍(九)杜思走上前,那位婦人一見他, 一把撲上前, 抓著杜思的衣袖不肯撒手。“是你發現我家老爺的?!”她言語激動, 聲音也十分大, 喊得杜思耳膜有些疼,他念及死者家屬暫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也沒有推開她,隻是點點頭。“為何是你?為什麽是你?你定是眼紅範家家大業大、所以故意撒謊對不對?”婦人眼眶欲裂,手下力道加大,“我家老爺怎會遭人謀害!”杜思望著這位形似瘋癲的女人, 從衣袍裏取出那塊被小心包裹的美玉, 伸手遞給她。婦人連忙仔細查看那塊玉, 杜思離得近,一低頭便望到她蒼白無色的臉與那雙顫抖不已的手, 他暗暗歎出一口氣, 向後退了幾步。“這、這是我家老爺的玉!”婦人捏著那塊玉, 她的呼吸停滯幾秒,突然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造孽啊!你隻是去白音寺上香拜佛, 怎不想遭人毒手、成了刀下亡魂!老爺啊!”婦人癱坐在地上絕望哭泣,那塊價值不菲的玉被甩在一邊,與地麵碰撞發出極為清脆空靈的響聲。葉凡上前拍拍杜思肩膀,他也是這場慘劇的見證者,有多少幸福美滿的家庭因此而支離破碎,在官府做事的人再清楚不過, 一旁堂役紋絲不動,隻是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觀望著一切。因涉及案件,葉凡全無昨日匆匆離去那般冷漠,開始對杜思告知此案信息。這名貴婦正是死者範紀石的正房——李氏,她自幼貧苦出生,模樣卻生的極好,在範紀石還未有如此龐大的家業前就與他結為夫妻,兩人十分恩愛,據聞範紀石發財後也未拋棄這位槽糠之妻,反與她更為親密,由此,杜思還得知了其他信息;範紀石並非大富大貴之人,從前不知在哪兒當過別人的仆役,突然間、一夜暴富,許多人隻能眼巴巴看著他的生意越做越大,隻能感慨,世事難料,當年,李氏非範紀石不嫁,因此遭到家人反對,一度淪為街坊鄰居的話題人物,如今範紀石飛黃騰達、光宗耀祖,李氏當初的頑固也就成為人人歌頌的不離不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