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跟哭喪似的、小智又不是回不來了!”裴興繼一見婆子,頓時滿臉不耐,卻沒有發火。婆子們連連下跪求饒,聽的裴興繼頭都大了,他向曹正明擺擺手,幾人去了別處。杜思安撫好婆子,想去找季時,卻被告知他已出去了,杜思也跟著出去,他並未回去,而是到隔了裴興繼宅子三條街的許天高家,柳菁正在家中發呆,她雙手護著肚子,聽聞敲門聲,起身去拿了門栓,見是杜思、她也無反應,而是繼續坐在那張小板凳上發呆。“柳菁,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杜思安慰幾句,卻無作用。柳菁雙目無神,麵容憔悴,她輕輕張開口,說出的話十分輕,“官差大人,你不用勸我了,我家相公已經回不來了,我現在想,若是那些日子我沒說要這根簪子就好了,說不定、說不定他就不會造此不測,與我天人相隔!”兩行清淚從她眼眶中不斷流出,杜思見她情緒激動,連忙道,“柳菁,你肚子裏還有許天高的骨肉,不可動怒啊!”“孩子,我的孩子。”柳菁急急忙抱住自己,“這是相公留給我的孩子。”杜思望著神似瘋癲的柳菁,心裏頓時湧上一陣酸澀,柳菁護著肚子,開始慢慢講述許天高的往事。“我家相公是永中最好的人,他平日裏常常幫助街坊鄰居,從不抱怨一句,德行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好,他也疼我愛我,不肯讓我收一點委屈,我前些日子說想要這根簪子、他也買來了…”柳菁顫抖著攤開手,她掌心許多處帶傷,那根簪子上沾染許些鮮紅血跡,深深刺痛杜思的眼,“可卻是他死時握在手裏的,我竟連他最後一麵都不曾見上!”柳菁自暴自棄,清麗麵龐扭曲變形,接下來的動作卻被杜思一句話給鎮住了。“你肚子裏可是許家的後代,你想讓許天高斷後嗎?”柳菁搖搖頭,又緊緊環住肚子。“冤有頭,債有主。”杜思挺起胸膛,俯視著柳菁,“你不想讓凶手為許天高償命嗎?”柳菁愣了許久,突然撲到杜思腳下大聲道,“大人!我家相公死的冤啊、他人那麽好,怎會死的稀裏糊塗、我要那窮凶極惡的凶手為我家相公償命!”她眼中的哀痛漸漸轉變為至深恨意,那種仿若無盡頭的黑暗色彩似乎要將杜思吞噬,極為危險。杜思出了許天高家,又到裴興繼宅門口轉了幾圈,隻見那灘暗紅現今淡得要消散了,杜思一路回到許天高家,發現路上並無痕跡,再看其他路,也沒有線索,當時張誌並沒有說許天高與吳老漢身上的屍斑異狀,那麽二人死後並無移動,杜思圍著裴宅走了許多步,直到出了小巷、才發現自己竟已來到永安街了,裴宅有個後門正好在他來的這條路上,杜思剛拐出小巷,便看見了被燒焦的小吃鋪。那個小吃鋪老板正坐在廢墟前燒紙錢,杜思看了一會兒,突然察覺一股停留在身體上的視線,他剛一抬頭,正好與對麵首飾鋪老板賺個正著。“媽呀!”老板驚呼一聲,便躲到店鋪裏,杜思這時心情不愉,立即走上前將老板拽出來。“躲著我做什麽?”杜思逼近老板,“怕不是你做了什麽虧心事!”“沒有、我沒有!”老板奮力掙|紮,臉漲得通紅,“你不要血口噴人。”“那你為何總偷看我?”杜思逼問道。“我、我…”老板支吾著說不上來,杜思冷笑一聲,手上不禁用了些力道。“我看你是做賊心虛,信不信我把你送到官府、請知州大人來治你!”“別、別啊!”老板大聲喊叫道,“我以前沒見過公子,隻好好奇看看而已!沒別的意思!”杜思眉頭緊鎖,似乎在思慮這話的可信度,他鬆開老板,突然笑眯眯替他整理好衣襟。“老板,我今日心情不好,方才多有得罪,對不住了。”杜思誠懇的行禮道歉,老板尷尬的笑笑,半天憋出一聲‘沒事’。“聽聞許天高死前買了根簪子,老板可知他那根簪子在哪裏買的呢?”“那根簪子啊,正是在小人店裏買的。”老板被吸引開注意力,連忙回答道,“我要了他兩錢銀子,這根簪值那個價錢的。”“你還記得他是什麽時候買的麽?”“記得記得。”老板答道,“正是十一日晚子正買的。”“他怎麽回得那般晚?”杜思疑惑不已。“公子有所不知,雲洲作息晚,像我這些做小本生意的都睡的極晚,許天高做工晚,攢夠了銀子說好要來買,我就等著他了。”杜思心中感慨許天高的遭遇,他望著老板不似作假的神情,又問起一事。“既然你睡的晚,那麽十一日晚醉霄樓起火…你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了。”杜思一指對麵,“它可就在你鋪子對麵。”“是、是啊,看的清楚呢。”老板躬下身道。“醉霄樓何時起的火?”“呃…”老板望一眼杜思,結巴道,“正是醜初。”杜思得了消息後並未追問,他記下這家店鋪位置,準備回去,待他剛走到曹正明府邸門口,突然來了許多守衛把守,張誌見他來了,催促他快些進去,杜思被稀裏糊塗的推進去,一路上,他又見到許多守衛,足足比平日多了一倍。他心下已隱隱有了猜測,隻見曹正明迎麵而來,他見到杜思,立即衝他說道。“雲洲知府大人來了。”說罷,他又湊近杜思小聲說,“是來尋你的。”在他一記耐人尋味的目光下,杜思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不祥之兆,他走進大廳,隻見一人立在廳中央,背對著杜思。他身著一襲深緋官袍,頭戴烏紗,舉手投足間流露一道貴氣,像是察覺杜思的視線,他微微側過頭,一雙盡藏鋒芒的黑瞳正對杜思雙目,極具攻擊性。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話說我到現在發現之前寫的好多漏點,慚愧(._.)第63章 雲洲疑雲(九)對於杜思而言,那是一張陌生的臉, 可從記憶深處湧出的熟悉卻令他十分陌生, 他確實沒見過眼前的男人, 但這具身體記得。“杜思, 這位正是特地要見你的大人,你還記得他嗎?”曹正明的聲音從後傳來,漸漸逼近二人,“他是你父親當年的摯交,也是認你做幹兒子的人啊。”“見過知府大人。”杜思行禮,雙眼忍不住偷偷去看那人。麵前身著深緋官袍的男人立即展露出祥和微笑, 仿佛方才的模樣隻是杜思錯覺。“多年不見, 你長得愈來愈像你父親了。”一把渾厚男聲勾起杜思心中埋藏於底的記憶片段, 許多畫麵交織,最終構成三個血紅大字——李治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