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心破碎的刀客已經開始遭受反噬, 呈現天人五衰之相。本是人族的絕世天才,如今卻為了情之一字落得如此下場。從他對花潮動情時,葉知幻就知道自己早晚會有這麽一天,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心中也沒有多少憾恨。到底是死在了狐狸的懷裏。也算是得償所願,求仁得仁了。*刀客沒有死。但花潮的尾巴卻斷了兩根,一下子從九尾大妖變成了七尾大妖。狐族有一個秘術, 叫做枯木逢春, 非九尾大妖不能施展。這秘術相當於以命換命,雖說是救人的秘法, 但在狐族中卻被列為禁術。刀客心力枯竭, 體內經脈受損頗多,花潮用了枯木逢春為葉知幻續了經脈, 可是對於刀客那顆破碎的道心卻無能為力了。刀客暫時沒有性命之憂,花潮心裏也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帶著葉知幻隱入人跡罕至的山林, 拖著疲憊的身軀潦草的建了一座小木屋, 隨後便化出原型蜷縮在一方青石上冥想。七日後葉知幻醒來,正正對上了狐狸那雪白柔軟的肚子。花潮正躺在他的腦袋旁邊熟睡,七條毛絨絨的大尾巴蓋在身上,倒是難得的聽話。刀客數了兩遍花潮的尾巴,明明是九條尾巴, 此時卻少了兩根,不難想出花潮為了救他複出了怎樣的代價。他神色複雜的捋著狐狸的尾巴,一時間竟分不清心中是喜是憂。花潮其實早就醒過來了,此時縮在尾巴裏頭裝死,也不知要怎樣麵對醒來的刀客。他被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反複折磨,再加上失去了兩條尾巴修為受創,因此整隻狐狸都顯得有些萎靡不振,身上的毛發相比以前也失去了許多光澤。葉知幻摸著他的尾巴,輕聲道:“是狐族的枯木逢春麽,你竟然為了救我施展這種禁術。”花潮甩了甩尾巴,睜開一雙病懨懨的眸子看他。刀客低垂著頭,自顧自的說道:“你又何必救我,我道心破碎,修為也在一日日的下跌,到底是不中用了。”草床上紅芒一閃,萎靡的狐狸霎時變成了一個病懨懨的男子,大紅袍子鋪滿了整個草床,前襟的衣領大敞著,露出柔白秀美的脖頸和大片瓊脂般的胸膛。這人一出現,小木屋裏的氣氛陡然旖旎起來。這倒不是屋中的兩人有什麽旖旎的心思,而是狐族的妖舉手投足間都是風流媚態,就算此時麵帶病容,容色不振,也別有一番誘人的風情。一人一狐就在這個人跡罕至的山林中隱居起來。刀客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對往日之事絕口不提,花潮大多數時間都蜷縮在草床上,不是冥想就是睡覺。日子和以前相比倒也沒有變化,和刀客這樣的人過日子隻有如水的平淡,不會有那些郎情妾意纏纏綿綿轟轟烈烈的橋段。早上刀客起床在爐灶邊煮飯,花潮便在曦光中出門摘取野果山菇。當他抱著一堆帶著露水的野果和蘑菇回來時,就能吃到香噴噴的菜粥和烙餅。中午太陽大,花潮便趴在樹下的青石上午睡,樹蔭下刀客支起了刺繡架子,拿著針線開始縫補衣裳。深山中的日子不好過,兩人又太惹眼,為了不讓別人擾了清淨,他們盡量在這深山中自給自足,大大小小的瑣碎事都要親力親為。花潮又在山中開墾了一小塊耕地種小麥,每天都要拿著鋤頭給那些麥苗鬆土,刀客開始養蠶織布。你耕田來我織布,兩人真真正正的過上了男耕男織的小農生活。春去秋來,花潮種的麥子已經結了穗,雖然花潮可以寫出很多外掛,但這些日子裏他抱著一種十分認真的態度和葉知幻過日子,那些掛他從來沒有用過。如果他願意,他可以種出無窮無盡的麥子,也可以平地起高樓,不用睡在這寒磣的茅草屋裏。但為什麽要那樣做呢。現在這樣就很快樂啊。山林那麽寂靜,樹木那麽蔥鬱,小溪的潺潺流水,啾啾的鳥雀叫聲,爐灶間的煙火,還有夜晚與他依偎在一起的刀客。刀客身上的體溫那麽真實,目光又那麽柔和赤誠,滿腔的愛意都在他的眼中流動,就像漩渦一樣把花潮卷入在他的眼底深處。再沒有比更好的日子了。日暮時分,刀客拾柴歸來,背著柴禾走在山林中的小徑上,小徑上的石子被他穩穩的踩在腳下,他邁出的步子沉穩勻速,不快不慢不急不躁,就像他這個人一樣。暮色西沉,最後一點餘暉也消失了,刀客提著一個沾著泥土的人參,薄唇微抿。為了挖人參耽誤了太多時間,他已經走了很長的路,或許還要走的再久一些。那狐狸是有些怕黑的,若不等到他回來怕是不肯入睡。刀客的步子驟然急了一些。黑暗靜謐的山林中陡然出現一點溫暖的燭光,茅草屋的輪廓隱在黑夜之中,那一點燭光微微搖曳,勝過天上星河萬家燈火。那狐狸留了燈,刀客推開門就看見他坐在燭光下編著草鞋,那一身縫縫補補的大紅袍子染著搖曳的燭光,他白瓷一般的臉籠罩在燭光中,恍若上了一層淺金色的溫暖的釉。刀客突然鬆了一口氣,他把柴放在灶邊,花潮轉過頭看他,臉頰上是淺淺的笑意。他真是好看極了,隻是燭光下輕輕一笑,刀客的心就被他笑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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