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要看本王的心情。”諸鶴用一根手指支著腦袋,真誠的道,“但月奴國主八成是要掛了,本王聽說公主還有個哥哥,那可能也要涼了。”喀顏爾:“……”直到視線相對,喀顏爾才看清諸鶴的眼中既沒有慌亂,也沒有殺意。透著一股無法形容的漠不關心。他問道:“攝政王這般平靜,不緊張樓將軍麽?”諸鶴笑眯眯的:“不啊,但的確留著他還有用。如果明天早上本王還沒聽到將軍的消息,恐怕你的恩人公主就要……”喀顏爾並不是一出生就跟在公主身邊。他吃過一些苦,也見過各類人,但從沒碰到過諸鶴這樣的陰晴不定。或許傳聞中的血腥殘酷不是假的。但心思過人更是真的。喀顏爾打斷諸鶴的話:“夜襲是假。吐蕃聯合月奴國主,設計甕中捉鱉。公主也是逼不得已,被迫來的。”諸鶴眼神讚許:“好主意,他們想弄死把樓蒼當王八一樣弄死?”喀顏爾:“……”喀顏爾回想起鎮國將軍走時怒氣衝衝的神色,心中不由生起某種奇怪的憐憫:“吐蕃與月奴爭戰是假,兩國的全部精銳已皆調入月奴主城。”“月奴還擅長暗器陷阱,如攝政王有意派兵圍救樓將軍,小女可以說服公主將公主府的衛兵……”“拉倒,麻煩。”諸鶴動也沒動,一邊磕堅果一邊琢磨了片刻,“你有月奴王宮的地圖嗎?”喀顏爾想了想:“有。”諸鶴拍掉手上和衣服上的堅果皮,站起身來:“來人。本王和公主聊完夢想了,帶公主和公主侍女下去認真照看,千萬別把人弄丟了。”門口值夜的士兵走進來。諸鶴又想起來:“還有,將軍那隻禿了頭海東青是不是還在他帳子裏休息?去給本王弄過來。”夜色靜謐,月光皎潔。一隻威武英俊的禿頭海東青展開羽翼,在漆黑的深空中無聲無息的滑行。而如果仔細去看,就能看清。海東青毛色光潔的背上,蓬鬆的羽毛裏還穩穩當當的坐著一隻嫩黃能黃,像朵毛絨球似的的小雞……小鶴仔。諸鶴一邊用爪子很欠的左揪右揪海東青背部的羽毛,一邊發出平平無奇的詢問:“啾啾啾,鳩鳩你餓不餓呀?困不困呀?累不累呀?”白鳩:“……”諸鶴:“你的禿禿頭冷不冷呀?”白鳩猛地振翅,發出一聲惱羞成怒的鳴叫。第15章 兵戈爭戰總是分外殘酷,血色染紅了月奴王宮主殿的石階,又漫進荊棘叢生的土壤。絲絲的血腥味在夜風中飄散開來,做困獸之鬥的將士被圍在月奴與吐蕃軍陣之中,進退維穀。一個紅了眼的大曆士兵拚死想要殺出一條血路,卻沒來得及落刀就被斬於馬下。溫熱的鮮血從微微抽搐的軀體裏飛濺,無聲的落在已經被磨得光滑的青石板路上。那年輕的身體滾了兩滾,停在了樓蒼的戰馬邊。不動了。陰風不知何時開始呼嘯,月色被烏雲籠了大半。在吐蕃與月奴兩國確定大曆從未戰敗的“蒼鷹”已經被徹底圍困,再無回天之力後,終於停止了占足優勢的殺戮,退出一個不遠不近的包圍圈。三軍對峙。樓蒼再明白不過這種陣勢,就像玩弄手上的一隻蟲子,好不容易抓住,怎麽能輕而易舉的弄死?出兵匆忙,樓蒼隻帶了自己最精銳的部隊。而此時還站著的不過數百人,其中更有不少已經鮮血淋漓,勉力支撐。他們警惕的看向退後半圈的吐蕃與匈奴,其中一人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帶著恨意粗聲道:“月奴我呸你祖宗!來啊!大不了你砍死爺!爺就當是去陪兄弟們了!做鬼也不放過你們!”身下純白的戰馬發出一聲聲的嘶鳴,馬蹄時不時揚起,像是在準備隨時衝鋒。在彌漫開來的血氣裏,樓蒼突然想起了臨走時諸鶴的那句話。“生死存亡,就憑月奴公主一張嘴麽?”還真是一語成讖。樓蒼自嘲的閉了閉眼,是他決策失誤,才讓“蒼鷹”陷入苦戰,死了這麽多人。一切都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