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梁風眠和梁公不一樣,他是個知足常樂之人,聽到玄紺封了侯也並未表現出任何不滿,反而高興地同公主喝了一杯,瞧著是一副誌得意滿的樣子。反觀柔嘉這個母親,親兒子封了侯她也並未如何高興,神色依舊淡淡的。柔嘉自小在錦繡富貴中長大,對爵位這些庸俗的東西根本不在意吧。祁褚暗自想道。雖是中秋佳宴,但太後似乎心緒不佳,略略坐了會兒,便推說身體不舒服回了慈寧宮。太後的回歸意味著前朝可能會重新牌,但對祁褚這個傀儡皇帝,隻有一個影響,那就是每!日!都!要!請!安!!!中秋宴之後的第二天,祁褚便按照禮製帶著王思瑜去慈寧宮給董太後請安了。祁褚自穿過來和董太後接觸也不算多,根據之前接觸,他心中明白董太後有些看不上他這個兒子,但總算顧念著他的身份,雖有訓斥,但大多數時候是漫不經心地漠視,他原以為這次請安也和以前一樣例行公事說兩句話便完事了,但他萬萬沒想到,太後這次休養,竟然生生養出了更年期。進了慈寧宮,和太後還沒說幾句話,便被太後狠狠訓斥了一通。太後先是問了政事,祁褚想起太後一貫不喜歡自己處理朝政,便道:“太師和其他兩位輔臣將朝政打理得十分妥當,政事清明,朕也跟著學了不少東西。”這個答案一來表達自己並未參與政事,二來潛台詞表達了自己一直在好好學習,怎麽看這答案都是標準答案……但是不知道是他哪句話沒說到太後心坎上,太後登時發怒了,道:“陛下如今已經十六歲了,想當年文皇帝在你這個年紀,已經除奸親政了,可你竟然還如此不上進,實在辜負先帝的期許,辜負哀家的厚望!”祁褚:“……”他有些懵逼,除奸親政?太後要他除哪個奸???話說太後以前怕他親政奪權,防他比防賊還嚴重,恨不得所有的權力都交給董家和謝殞,怎麽如今卻嫌棄他不求上進,這特麽是沒事找事嗎?太後見他不說話,又問起他前段時間中毒之事。祁褚道:“朕已無大礙。”太後又盯著他問道:“下毒之人抓住了嗎?”祁褚道:“下毒的小太監服/毒/自/盡了,線索就此斷了。”太後冷冷道:“那小太監身後之人,必定位高權重,對皇位有覬覦之心,乃是狼子野心謀奪皇位的亂/臣/賊/子,陛下怎可輕易便放過!!”祁褚:“……”若不是他了解太後和謝殞的關係,恐怕會以為太後這番話是在內涵謝殞了。太後專斷道:“此事必須嚴查。”祁褚道:“此事都過了月餘,線索早就沒了,若是此時重查此案,恐怕會造成皇宮人心惶惶,朕如今已無大礙,此事便就此罷了。”太後聞言,眼神裏簡直要噴出火來,大怒道:“你瞧瞧你自己有沒有一點帝王之威,先帝不幸!大禹不幸!!怎麽有你這麽個窩囊膿包的皇帝!”祁褚發現自己在董太後麵前簡直是動輒得咎,這個女人仗著生了他,隨意訓斥侮辱,著實可恨!太後發泄完後,祁褚不慌不忙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母後說的沒錯,朕確實窩囊,辦事不利……不過,這大抵是因為母後英明,無論前朝後宮都一手把持著,朕插不進手,隻好做個富貴閑人了。”太後冷冷看著祁褚道:“陛下的意思是哀家大權獨攬,是呂後之輩了?!”祁褚拱拱手,道:“母後英明,朕可沒那麽說。”旁邊的王思瑜膽戰心驚:“……”你都母後英明了,這和明目張膽說太後攬權幹政有什麽區別?!眼下這母子倆對上了,千萬不要真的吵起來啊……她剛想到此處,忽見太後怒氣衝衝將桌子上的茶杯用力拂到陛下腳邊,歇斯底裏道:“你給哀家滾出去,哀家沒你這個兒子。”說完,她眼淚刷刷刷流了下來。太後和皇帝吵架,皇後王思瑜十分難堪,她看了看陛下,又看了看太後,怕太後氣出病來,隻得寬慰太後道:“母後息怒啊!”太後喉嚨嘶啞,道:“滾出去。”王思瑜有些尷尬地停下了想去扶太後的手。祁褚聞言一語不發出了慈寧宮,皇後滿臉焦急地看了一眼氣到撫/胸的太後,最終還是跟在祁褚後麵出去了。帝後走了之後,淩霄道長從內殿走出來,看見伏在椅子上的太後,急忙跑過來,單膝跪在她麵前,心疼道:“宸遊,你才出月子,身子還未好全,莫要生氣了。”邊說邊為太後揉著胸口舒緩。太後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哽咽道:“哀家隻是氣/皇帝不爭氣,若是他早就查出是謝殞下毒的話,或許我們的計劃能順利進行,玄紺也不會離開哀家身邊了……”董太後原計劃著將孩子對外說成是柔嘉帝姬的,之後隨便找個由頭抱進宮養在自己身邊,以往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曆史上景皇帝的母親便將菀和帝姬的孩子抱到身邊教養……可如今因為謝殞,一切都化為泡影……太後悲從中來,輕輕抵住淩霄道長的肩膀,繼續道:“哀家可憐的兒啊……他生下來的時候那麽小,在我們身邊還未待上一天,就被謝殞那個奸賊送到了映空寺,從此便要孤苦伶仃地在青燈古佛前長大了……”想到幼子要獨自在寺院長大,十歲之前她們母子不得相見,太後便如錐心一般,悶聲咳嗽起來。淩霄道長一臉心疼,將她輕輕摟入懷中拍著她的背,柔聲道:“宸遊,我知你心痛,隻是為著我們的兒子,你也要保重自己啊,若你有個三長兩短,兒子日後更沒有指望了……”太後眼含熾熱的火焰,喃喃道:“你說得對,哀家眼下應該留存實力,以待來日……眼下雖被謝殞拿住了把柄,不能輕舉妄動,但哀家身後還有董家,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帝後二人出了慈寧宮,王思瑜追上祁褚道:“陛下不要生氣了,許是太後大病初愈心情不好,所以脾氣才如此反複無常。”祁褚心裏煩躁想一個人靜靜,便道:“朕無事,皇後不必憂心,你若有事先去忙吧。”說完,便離開了。王思瑜看著轉身走了的祁褚,想跟上去,但心思轉了轉終究還是作罷了。祁褚去了含光殿的湖邊,往水裏丟了十幾塊石頭之後,心裏舒服了許多,轉身對一直裝作自己不存在的黛秋,甩了甩手,道:“回去吧。”黛秋跟在他後麵,感覺陛下心情好了一些,這才開解道:“陛下不必將太後的話放在心上,太後娘娘雖然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但畢竟也年紀大了,年紀大的女子是脾氣剛強些。小人的奶奶年輕時也是個和婉的女子,年歲漸長之後,這脾氣比年歲還大,動輒為了一點小事就發怒,她和我們鄰居家的王家奶奶吵架,那十裏八鄉都能聽見,村裏的狗都繞著我家門口走呢。”祁褚被他逗笑了,心中吐槽道:兩個更年期女人開戰的威力確實堪比世紀之戰。黛秋見陛下笑了,這才略略放下心來。若是平日裏不高興也便罷了,今日他不想讓陛下不痛快。回了乾元殿的時候,祁褚的氣已經全消了,用完早膳,喝茶時候,黛秋突然道:“主子大喜!”看祁褚有些懵的樣子,便道:“主子忘啦,今天是您的萬壽節呀!”萬壽節,生日?黛秋又道:“陛下,眼下闔宮都等著給您請安呢。”祁褚道:“那你讓他們進來吧。”禹靈帝的生日雖然稱為萬壽節,但因為他並未親政,因此朝臣們也不會入宮朝見,是以隻有乾元殿的這些宮人記得他生日。小太監們紛紛磕了頭便走,留下的都是有品級或者比較得寵的太監,祁褚平日裏不喜歡人在跟前伺候,因此眼下殿內的太監就隻有茉春、荼夏、黛秋、雪冬及語果、聞霖六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