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覺得他們會什麽時候來?”“說不好,或許待會就來了,也可能是明天後天,甚至有可能我們出了這個山,他們也不會來。不過,他們不會選晚上來,估計會選天剛亮的時候。”“為什麽?”褚琰說話的時候呼出一團團涼氣:“假如是平城郡王,他晚上遇見我們的隊伍,一定會選擇趁夜避開,而在天亮的時候,一切無處遁形,就可以說他是與我們狹路相逢。”那人恍悟地點點頭:“他們會把戲演得沒有破綻。”兩人不熟,空坐了一會兒,也沒有什麽可聊的。過了一會兒褚琰便說:“回去吧,多少休息一會兒,若天亮真有一戰,就得養足精力。”比起是在勸眼前的人,更像是勸他自己。說罷就起了身。邊上那人點點頭:“您放心睡吧,我會保護好您的。褚琰笑了一聲,沒有說話,那人撓撓腦袋,一時沒理解這聲笑裏的意思。入山的第一夜,如影隨形的人們就迫不及待地動手了。他們來的悄無聲息,連沉重聚集的馬蹄聲都沒有,從山的另一側翻過來,直接繞過護衛們的營帳,直奔山頂。山頂的親衛們卻早有準備,等人影一露,便吹響了號角,營帳裏的護衛蜂擁而出,個個武器配備齊全。原來守夜的人早早就將他們叫醒等待!號角聲未歇,剩下的九百士兵也被聲音驚動,這一千騎兵都是從靳國舅麾下調來的,挑的都是真正上過戰場的那一批人,行軍打仗途中,都是穿著盔甲而眠,武器都放在身邊,一聽見“敵襲”的號角聲,都已經成了條件反射,哪怕不明情況,也迅速集結了起來。來者的動作也很快,後頭的五千人馬已經將整個紮營的營地包圍,百來位單獨行動的行刺者已經潛入兩位皇子的營帳附近,與護衛們打得不可開交。褚琰一把撩開帳篷的門簾,聲音洪亮地傳開:“近備盾,遠列陣,以守為主。”吹號角的護衛得了令,立刻吹出了一段指令。很快便有拿著盾牌和弓箭的護衛裏一層外一層地護著他和“褚銳”。褚琰這邊隻有兩三個人糾纏,幾個護衛足以擋住,但十幾人都衝著“褚銳”去了,拚殺的護衛攔住了一半,盾牌又攔住了另一半,有三人衝破防線,直接衝著“褚銳”刺去。“褚銳”提著一把劍,招招皆狠,但依然有些招架不住,他忽然意識到,敵人把身手最好的幾個人都派來殺三皇子了,這是非要取三皇子性命不可!褚琰見狀,立刻對著身邊的人道:“去一半人,支援那邊。”護衛猶豫:“可是……”他們這些人是知道的,那邊那位“三皇子”不是真的三皇子,現在隊伍裏的皇子可隻有褚琰一個。固然那位小公子也是條人命,但哪有王爺的命重要?褚琰厲聲重複了一遍:“立刻去支援陸小將軍。”隨後回身撩開自己的帳篷簾,對著裏麵道:“把弓箭給我。”裏頭的人迅速將東西給他,又問了一句:“需要我出來幫忙嗎?”褚琰看了眼戰局,道:“還不是該露餡的時候,你不要出來。”算他心貪,不僅想讓這幫賊人空手而歸,還要讓他們有去無回!末了他拉開弓箭,連對準的過程都如同沒有一般,直接射中了與“褚銳”纏鬥的一人的頭顱。“褚銳”從刀下挽回一條命,立刻翻身一滾,掰回了自己的上風。褚琰“嘖嘖”兩聲:“陸小將軍人不大點,身手倒是不錯。”帳篷裏的人顯然就守在門簾邊上,聞言接了一句:“人也實誠,若不是因為這個,陛下也不會派他來替父將功補過……外麵怎麽樣了?”褚琰觀察了一眼戰局,山坡下兩方騎兵正在地勢平緩的地方下馬拚殺,那幾百人說是騎兵,實則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山戰沒少打過,此時以少敵多,竟絲毫不落下風,道:“穩得住,你家的陣法真是好用。”裏麵的人道:“不可久戰,對方畢竟人多。”正如這人所說,一開始憑著陣法穩住了局麵,但也有不少人重傷,人越來越少,不得不節節敗退,到了山坡上,坡度越大,就越不占優勢。而陸小將軍那頭的刺客也意識到三皇子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手,紛紛撤退回去報信。褚琰這才拔劍,道:“攔住他們!”他說著,自己便親自上陣,一直守在他身邊的護衛嚇了一跳,正想趕緊把安王拉回來,卻看到褚琰砍人如切瓜,他不以致死為目的,一路走過,便砍了一路,砍到哪兒算哪兒,總能幫護衛們減輕壓力。一路下來,護衛們有些看呆了,陸小將軍也呆了。前者:這還是那個高高興興看著我們操練自己坐在椅子上安然喝茶的安王嗎?後者:我聽說安王是個廢柴,這是誰編出來的笑話?“愣著幹嘛?”帳篷裏的人頂著柳岐的臉出來,是全場最鎮定的人,嗬道,“抓人!”於是那幫刺客便眼睜睜看著傳說中手無縛雞之力的“柳岐”也砍人如砍瓜,那架勢分明是在戰場上拚殺過的!其中一位刺客見脫身不成,衝著身後吼了一聲:“中計!撤”這聲吼被層層敵軍傳下去,終於落在了首領耳朵裏,首領眉心一跳,來不及多想,立刻道:“撤退!準備火把。”此地沒有京城那麽冷,山坡上還有些零零散散的枝丫掉光的枯木,加上營地裏那些帳篷,足夠助燃了。褚琰見他們有撤退之意,也立刻道:“斷木,隔絕火源。”剛說完,不遠處的空中忽然升起了一簇信號彈,炸開還有些朦朧的天光。這信號仿佛是給太陽的一般,天一下子亮了,淡金的光暈籠罩在盔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