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認為是淮北王搞的鬼,假如丞相選擇去平息民亂,那他的兵力會被分散,屆時再挑撥淮北王趁虛而入,就能輕易激起兩方矛盾,假如丞相選擇不去理會,那麽這些地方也遲早守不住,北齊長驅直入後,丞相隻有撤兵保住金陵、而淮北王隻能靠著淮北,二者這時候是否對立也無所謂了。丞相選擇了後者,而這個時候南晉帝散步在外的眼線又告訴他安王入了淮北,南晉帝很快便想到褚琰是盯上了淮北的糧倉,想用糧倉來激化王、相二人的矛盾。於是他又派人給褚琰傳信,讓北齊邊境發兵,好在金陵局勢徹底爆發之前脫身。褚琰問:“您是怎麽保證自己能禦駕親征的?總不能是您提出來的吧?”一向不管政事的皇帝要是突然主動提出禦駕親征了,傻子都能看出有鬼,到時候就更不可能離京了。南晉帝道:“邢亦有個妹妹,是淮北王身邊的寵姬,亦算是半個謀士。”褚琰奇道:“哥哥是你的人,妹妹給淮北王做謀士?”“我這小皇叔並不知情。邢家機關世家,本是曆代替皇族賣命,可惜於我父皇時期被丞相發罪,全家男子流放,女子入娼籍,小皇叔看中邢家的手藝,便把邢姬贖了回去。”南晉帝有些懷念地道,“小皇叔不受寵,年輕時少有在宮裏的時候,自然也不知道我兒時是靠著邢亦邢姬兄妹倆接濟,才能好好地活過來。”南晉帝本出身低賤,於冷宮中生下來,也順理成章在那方寸之地長大,後來他娘親過世,隻剩下他一個人在冷宮裏掙紮,他那沉迷歌舞酒色的父皇根本想不起來冷宮裏還有這麽一個兒子。彼時邢亦和妹妹邢姬還是禦用機關師家族的子女,父親受寵,連帶著他們也時長出入皇宮,無意中與南晉帝相識,三人便偷偷建立了友誼。後來邢家被發落,沒多久,南晉帝就接受了丞相的幫助,自願成為丞相的傀儡。彼時先皇帝身邊的其他兒子一個接一個地被謀害,他就算再遲鈍,也能明白了些什麽,可當時先帝已經將玉璽和虎符交了出去,朝中大權儼然已經握在丞相手裏,比起重振祖業,懦弱一世的先帝更擔心自己的安危,可謂敢怒不敢言。“他荒唐一輩子,也就臨終前那幾年幡然醒悟,暗中籌謀了一些人手,又把邢家遺下的人接回來偷偷安置,交到了我手裏。”南晉帝嗤笑一聲,“看似為我好,卻險些害了我,我身邊全是丞相之人,吃喝拉撒睡都有人去匯報,一旦被丞相發現什麽,我豈還有活著的價值?”說到這頓了頓,回到原本的話題,“禦駕親征,是我用邢姬之口與淮北王說出來的,於是沒過多久便有人上奏提議。我自然要演出副不肯的樣子,直到亂民遍地、北齊來勢洶洶,邊關軍心愈發不穩時,原本阻攔的大臣也都變得想送我上戰場,便可順理成章地出征。對了,你那信,也是邢姬攔下來的。”褚琰聽到這有些明白了,南晉帝本沒必要與他說這麽詳細,之所以說了,怕是想讓他救那邢姬出來。“那您又想要什麽呢?”褚琰懷疑地眯起眼,“您脫身朝廷,擺脫了眼線,卻也失了帝位,您自己就沒什麽想要的嗎?”南晉帝沉默許久,鬆開手裏把玩的酒杯,將整壺端起來,痛快往嘴裏灌。末了他“哈哈”笑道:“褚琰,不是人人與你一樣的。”他沒說自己有何所圖,反倒有意結束這一席,兀自哼起一支南腔小曲,走出門。褚琰聽見他在外麵說:“給安王和他的人備幾間屋子。”接下來幾日,他們便在這宅子裏住了下來,期間得知這宅子主人是縣令的小舅子,他們暗地裏都是效忠南晉帝的,平時以做販馬的生意為由,實則是為了南晉帝的私兵而養馬。這宅子裏還有不少暗室和密道,外頭的追兵不甘心,又來查過兩次,他們皆靠這些暗室躲了過去。又過一陣,南晉帝的眼線帶回消息,先是丞相直接封了金陵城,讓淮北王無法脫身,以此要挾淮北出兵南征。淮北假意順從,實則出征大軍躲在了山上,將丞相趁淮北空虛派來意圖占領糧倉的幾萬人甕中捉鱉。褚琰很快便想到了這其中的陰差陽錯。當日褚琰進淮北後,不忘立刻派人把柳岐畫好的糧倉圖給丞相,本想著能引丞相出兵攻淮北,好讓追自己的追兵能少一些,誰知丞相那時候按兵不動,反倒是找了個時機扣下淮北王,來了招引淮兵南調。卻不知淮北王世子知道了褚琰的身份,傳信給父親,父親又在這時被扣,難免會覺得褚琰與丞相是一夥的。褚琰來淮北是為了糧倉,淮北王世子隻要有心調查不難發現,因此丞相再來打糧倉的主意時,就掉入了淮北王世子的陷阱。至於他殺了丞相那麽多人會不會讓困在丞相手裏的父親遇險,褚琰覺得淮北王世子根本不會在意,那孫子一看就不是個老實的貨。南晉這邊內亂起來一發不可收拾,柳問便勢如破筍地攻下了永城,此後邊境大軍幾乎崩潰,大量將士投降,丞相見勢不妙,將邊境軍撤回一半,守住金陵。就如南晉帝所估計的那樣,金陵與淮北最終成了兩隻烏龜殼,撬開這殼隻是遲早的事情。邊境軍自顧不暇以後,他們也不必再躲躲藏藏,褚琰收拾好東西,準備去永城與柳問匯合,卻被南晉帝堵在了院子裏。他神色一沉,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就聽南晉帝說:“你也不用太著急,我的人替你打探過,柳岐沒事,他已經平安到永城了。”褚琰著實因為這句話鬆了一口氣,示意身後的人放下刀,問道:“你特地在這等我,不會隻是為了告訴我這個的吧。”南晉帝做了個“借一步說話”的手勢,兩人避開人,在石徑上踱步。“此番,我想向你要一個保證。”南晉帝目光悠遠,語氣很輕。褚琰心裏有種“終於來了”的感覺,道:“你說說看。”直到騎上馬,褚琰心裏還有些微微的震撼,他原以為晉帝會提出什麽為己謀利的要求,不是封個異姓王,起碼也是黃金萬兩、餘生無憂才對。然而南晉帝卻隻要了一樣東西自由。“你帝王之尊,就不會覺得不甘?”“有什麽不甘的?我做了兩年狗皇帝,再到你們北齊做一輩子狗藩王?”南晉帝自嘲一笑,“一生禁錮在藩地,大事小事被人盯著,最好和以前一樣,沉迷酒色,夜禦十女,越是荒唐,你們才越是放心……這樣的日子太累了,我費盡心思逃出一個籠子,是為了再把自己關進另一個籠子?”“我沒有阿鬥之誌,還是算了吧,就讓我在史書上占的篇幅少一些。更何況,對於你們這樣的人來說,不管不聞不追查,比起許別人一個藩王之位,恐怕更難吧?”褚琰忽而想通了南晉帝那句“不是人人與你一樣的”。褚琰的自由,是身處最高位,再無法受任何人挾製的自由,而晉帝的自由,是化身閑雲野鶴,再無人能覓他的自由。或許易地而處,晉帝也會有至高的誌向,但他處在最下風,便選擇了於他來說最好的路。作者有話要說:加更失敗,明天回北齊了第59章 浴桶啟程後三日, 褚琰便到了永城。如今的永城是前線,本以為路上會空無一人, 誰知竟有不少百姓拖家帶口地往永城的方向走。褚琰等人的兵馬一經過,百姓們便驚慌地避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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