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就是第二年,褚銳便得了個嫡長子。孩子出生的時候他高興得不得了,自己還沒抱夠,就聽說禦駕到了。褚銳急急忙忙,連孩子帶奶娘一同藏好,見到褚琰便道:“要兒沒有,要命一條。”褚琰被他氣笑了:“那畢竟是你的長子,我不要,我是過來看看我的侄子的,嗯?孩子呢?”褚銳狐疑地把孩子抱出來,褚琰逗娃的時候,他就時時刻刻緊盯著,生怕大哥翻臉就賴賬把孩子要走了。褚銳的長子被陛下親口賜名“昱”,褚昱長到四歲的時候,他爹還是沒能防住自家皇兄的魔爪,讓他被接到宮裏去住了。褚昱打小就跟三個人親,親娘,親伯伯,親伯夫,就連太後奶奶和親爹都得靠後。他是沒心沒肺的小性格,進宮以後完全不懼陌生的環境,玩得樂不思蜀。除了晚上睡在陛下懷裏的時候有些想娘,其餘沒什麽操心的。但這種情況也就持續了三五天,到了第五天,褚昱無精打采地垂著腦袋,一起床就“啪嗒”“啪嗒”掉眼淚。他看了眼床上睡得誰也叫不醒的柳岐伯夫,悶悶地自己穿鞋下地,央著愁生帶他去找娘。愁生估摸著這位小主子沒準以後要過繼給陛下,便不敢對他提他親娘,而是將小主子帶去了前朝。褚琰散朝一出來,便看到小昱兒在後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柳岐把他抱在懷裏又哄又嚇:“好啦,不哭啦,你再哭我打你屁股咯?”昱兒邊抽泣邊在柳岐懷裏蹭,可憐巴巴斷斷續續:“不打……伯伯……不打我。”柳岐成天嚇唬小孩,還能被昱兒這麽親近的秘訣就是他現在掌管著陶樂坊,手裏新鮮玩具最多。可現在他身邊擺著一堆玩具,卻沒一樣能把這小孩哄好的,這就徹底沒轍了。眼看昱兒哭得更凶,他臉上露出一絲茫然無措,恰好看到褚琰,如見救星:“陛下!快快快!”褚琰把昱兒接過來,拿帕子替他擦眼淚,張口便許諾:“明日就帶你去找你娘。”昱兒在褚琰懷裏的時候總是要乖一點的,他立刻便不哭了:“真的嗎?”“自然。”褚琰道,“但是你要乖一些。”便是這麽一句話,能止小兒啼。次日褚琰便讓褚銳一家搬進了東宮,昱兒白日在宮城由柳岐和褚琰輪著教導,晚上再回東宮睡,偶爾會在宮城裏住上幾日,久而久之也習慣了。褚銳見昱兒越來越不提“想爹娘”的事,醋性大發地問:伯伯那裏有什麽好的。小昱兒認真地想了想,賣了個小關子:“爹爹明天跟著昱兒一起去,就知道啦。”第二日不止是爹爹,娘親也一同去了。褚琰和柳岐對這個侄子,的確是當親兒子一般對待。一貫習慣睡到日上竿頭的柳岐開始每天早早起床等著昱兒來,見了他便揉進懷裏,連褚銳夫妻的請安也沒理,黏糊糊地問:“我們乖乖昱兒,一晚上沒見,想阿爹了沒。”褚銳眼睛瞪圓。昱兒偷偷覷了眼親爹親娘,老老實實地道:“昱兒給皇後伯夫請安。”“伯什麽夫,請什麽安,少學你爹你娘那套。”柳岐拿了顆蜜餞誘哄,“來,叫阿爹”褚銳氣得要死,又不敢表現出來,憋得快內傷了。昱兒小小年紀已經學會了“陽奉陰違”,偷偷湊到柳岐耳邊,小聲地喊了一聲:“阿爹”柳岐被叫得眉開眼笑,把蜜餞喂他嘴裏:“乖”昱兒含著蜜餞,模糊地補充了一句:“別告訴我親爹爹呀。”褚銳臉色更黑了他已經聽到了。柳岐讓相縈帶著昱兒去隔壁給皇爺爺問安,這才看向另外兩人:“你們怎麽來了?”褚銳道:“昱兒白天都在宮中學課,皇兄不讓我們插手昱兒的功課,可小弟實在好奇,便想親眼看看他都學得怎麽樣了,隻是看一看,應當不礙事吧?”“得了,我明白了。”柳岐輕笑一聲,“你們是怕昱兒在這裏過得不好,過來刺探的吧。”褚銳幹笑:“岐哥這話說的,這怎能叫刺探呢。”柳岐翻了個白眼,沒繼續戳穿他。昱兒挨個請完安,回來沒多久,褚琰便下朝了。柳岐這才傳了早膳。他把昱兒抱在懷裏,旁人吃飯時抱孩子,都是給孩子喂飯的,獨柳岐,是指揮昱兒給他夾菜。一般四歲的孩子拿筷子還不太穩,可為了給親愛的皇伯夫夾菜,昱兒愣是練出了好筷功。偶爾有伸手夠不到的地方,褚琰便搭一把手,三個人在一起的畫麵其樂融融。吃完飯,柳岐拿帕子給昱兒,讓他自己擦臉淨手。又讓人提前在書房點好暖爐。昱兒習文習武分別師從被封了太師的楊知行和太傅柳問,柳岐親自陪同。他陪同的時候,從不插嘴,手裏卻拿著一把戒尺。昱兒若是答錯,楊知行便道:“領一戒尺。”小孩兒便自覺地到柳岐麵前伸出手,一臉委屈地領罰,一上午的課下來,他被打了不下十次,看得親娘親爹心都快碎了。褚銳隻能安慰自家正妃:“玉不琢不成器,你看,我就是從小太被父皇慣著,長大以後才隻能撈現成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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