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鎖在縛龍鎖上的燕容意有些牙疼。他沒聽明白忘水和扶西在說什麽,卻也知道他們在為自己爭吵,就算是個冒牌貨,也不得不出聲道:“好疼啊。”剛剛沒有光,燕容意並不知道自己傷在了何處,隻覺得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現下借著扶西尾巴上的光一看,登時嚇得頭皮發麻:除了拴住四肢的鐵鏈,還有兩條手腕粗的鐵鏈穿過了他的琵琶骨,生鏽的鎖環深深地凹陷在皮肉裏。約莫是被囚禁的時間太長,肉與鐵鏈難舍難分,膿水把衣袍染成了幹涸的血色。“啊,燕師兄,我這就救你出來!”忘水回過神,強打起精神,踏劍飛至洞穴頂端,也不知道如何運作了半晌,六條鐵鏈突然同時開始震動。而被困於縛龍鎖中的燕容意慘叫出聲,耳畔響起震耳欲聾的嗡鳴,又於某一刻歸於駭人的沉寂。他聽見鐵鏈在血肉中遊走,宛若開刃的尖刀,刺破血管,割斷皮肉,帶著腥甜的血液,破衣而出,最後蛇似地遊進洞穴,消失在黑暗裏。“燕師兄!”忘水踩劍俯衝而下,慌忙扶住燕容意的胳膊,生怕他跌倒。那隻叫扶西的鳥也叼住了他的衣角。燕容意背後冷汗涔涔,臉上血色褪盡,還有心情近距離觀察忘水的長相:“真是個小美人”話說一半,沾血的衣擺就被扶西用尾巴點燃了:“燕容意,你他媽不要臉!”燕容意此刻渾身無力,連抬指頭的勁兒都沒有,黑著臉瞧自己衣角上的火星:“你……”“我什麽我?”扶西抬起翅膀,兩三下將他衣袍上的火星撲滅,“你活該!誰叫你以前總欺負我?風水輪流轉,知道怕了吧?”“扶西。”扶著燕容意的忘水輕聲歎息,“燕師兄被關在思過崖十年,修為盡失,你不要與他生氣。”燕容意聞言,順勢靠在忘水肩頭,虛弱無力地附和:“是啊,我快不行了……忘水剛剛說了吧?師尊要見我,如果我沒見到他就被你燒死,你猜師尊會不會生氣?”扶西快氣死了:“燕容意,你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每次都拿師尊當擋箭牌,你……你到底給師尊灌了什麽迷魂湯?你都做了這麽多錯事,師尊還是不肯將你趕出浮山派……簡直荒唐!”炸毛的小鳥在他們身邊飛來飛去,燕容意心不在焉地聽著扶西抱怨,餘光打量著洞穴的牆壁,發現上麵刻滿了繁雜的陣法。忘水說這裏是思過崖,那麽這些陣法一定不是好東西。燕容意忍不住抬起胳膊,蒼白的指尖尚未觸及牆壁,就被忘水按住了。“燕師兄,碰不得。”忘水的嗓音裏夾雜著痛苦的戰栗,“你……你會受傷的。”燕容意怔住,目光落在自己被按住的手上那裏多了一朵紋路精致的血色蓮花。他數了數,九片花瓣,片片泣血,彌漫著不祥之兆。“因為這個?”燕容意抬起胳膊。忘水撇開視線,竟是有些哽咽:“嗯。”他見不得美人落淚,滿心憐惜,腆著臉湊過去打趣:“哎呦,這蓮花是文在我手上,又不是文在你手上,你難過什麽?”忘水聽了這話,垂下眼簾,悶悶地扶著燕容意往前走。空蕩蕩的洞穴仿佛沒有盡頭,忘水的嗓音染上了一層寂寥:“燕師兄莫再同我開玩笑了。等會兒見到師尊,你先認錯,認完錯就求他老人家救你的性命……等一切事罷,你若不想再見到那個人,我就陪你出去遊曆!你想去哪兒,我陪你去哪兒。天大地大,燕師兄何必執念不可求之人呢?”一通長篇大論砸下來,燕容意眼冒金星,滿嘴答應:“好好好。”實際上,他連忘水在說什麽,都不知道。引導者給的《攻略》寫得太籠統,除了浮山派和承影尊者,唯有主角珞瑜有姓名。至於現在出現在他麵前的忘水和扶西……寥寥數百字,哪裏有提及?或許把《攻略》往後翻幾頁,另有乾坤,但燕容意瞧了眼近在咫尺的忘水,沒好意思抬起右手直接看。他換了個姿勢,將重心從左腳移到右腳,沒話找話:“你們不覺得我和以前有什麽不同嗎?”燕容意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忘水和扶西齊刷刷僵住,繼而一左一右夾持著他,警惕得仿佛他下一秒就要逃跑。燕容易眉心一跳:“怎麽了?”扶西抖著翅膀,冷嘲熱諷:“你還好意思問?”燕容意:“……?”“是狗改不了吃那啥玩意,你果然是個混蛋!”他的沉默激怒了扶西,小鳥在半空中撲騰,滾燙的羽毛四處亂飄,“你不要臉!”燕容意:“???”燕容意覺得自己拙劣的演技支撐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幹脆放棄治療:“其實,我失憶了,以前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我全忘了。”扶西:“嘖。”燕容意:“真的。”扶西:“你以為我會信嗎?”燕容意:“?”扶西尖叫:“這是你第九次和我說自己失憶了,白癡!”燕容意:“???”媽呀,失策。原來所有穿越來的兄弟都不想演戲。但是燕容意還是想據理力爭一下:“真的,沒騙你。我什麽都不記得了,不信,你可以問我別的事,我絕對一問三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