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尊者放心,我煉製的丹藥,藥效溫和,就算對燕師侄無用,也絕不會傷他。”玉璿長老從榻前木匣中取出了青色的玉瓶,“先前白霜的妹妹白柳受傷,我給她服用過一顆,效果甚佳。”承影尊者背手立於窗前,目光凝在燕容意麵上,不置可否。玉璿長老也不覺得尷尬,放下木匣,直接捏住燕容意的手腕,往他身體內小心翼翼地打入一縷靈氣。女修的靈氣一般都比男修的靈氣溫和些,玉璿長老小心又小心,燕容意卻還是咳出了血。玉璿長老的麵色變了又變。燕容意哪裏是受了內傷?丹田破碎,筋脈齊斷,五髒六腑沒有一處完好,這分明……分明就是一具有呼吸的屍體!玉璿長老被探查出的結果嚇得冷汗涔涔,仰起頭對上承影尊者冰冷的視線,忽而清醒尊者是知道的。知道燕容意身上的傷,丹藥壓根治不好。“治得了嗎?”玉璿渾身一震,顫抖著搖頭:“尊者,恕我直言,燕師侄重傷至此,本該……本該……”“本該隕落?”承影尊者平靜地說,“你是不是想問,他為何還能與常人無異,行走在世間?”玉璿不敢多言。承影尊者彎下腰,漆黑的長袍如濃霧般纏上燕容意的指尖。他用複雜的目光,長久地注視著呼吸微弱的徒弟,然後溫柔地說:“因為我不會讓他死。”玉璿又是一震:“尊者……”玉璿深知承影尊者對徒弟的偏愛,卻沒想到,居然已經到了偏執的地步。可是燕容意殘破的身體如何能醫治?玉璿苦笑著想,尊者簡直是把師侄的靈魂禁錮在……她念及此,猛地瞪圓了眼睛,手指再次搭上燕容意的手腕。承影尊者似有所感,若有若無地勾起了唇角:“看出什麽了?”“魂魄……魂魄不穩。”玉璿說完,驚恐地退到一旁,對承影尊者行大禮,“尊者,浮山派……浮山派千年基業,不能毀於一旦啊!”“此話怎講?”承影尊者眯起眼睛,背在身後的手微微收攏,包裹在月影紗裏的承影劍有所感應,猛地震動了一下。“生死不可違逆……”“是嗎?”玉璿見承影尊者執迷不悟,硬著頭皮又行了一個大禮:“尊者!隻有魔修才會將魂魄囚禁在毫無生機的軀殼之中,此舉違背天意,恐遭天譴!”難言的沉默在琉璃塔內蔓延,候在原地的忘水和白霜同時祭出本命飛劍,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裏尋到了恐懼。隻一絲,且隻一瞬。他們的心防就在滔天的殺意裏土崩瓦解,甚至連手中的本命飛劍都發出了驚恐的嗡鳴。玉璿更是雙膝一軟,跌跪在地上,柔軟的脖頸怪異地低垂,撐在身側的手指滲出了細小的血珠。她痛苦地喃喃:“尊者……”殺氣緩緩消散。“若當初本尊告訴你,你有機會救玉璣,你會如何做?”承影尊者閉上雙眼,眉宇間彌漫起淡淡的落寞,“是救,還是放任她死?”淚水順著玉璿精致的麵容跌落。她張了張嘴,無聲地回答:“救。”無論結果如何,她都會去救自己的師妹,哪怕違抗天意,哪怕被天道追殺。“好。”承影尊者並不意外玉璿的答案,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撥開燕容意麵頰上的一縷長發,欣然道,“本尊的選擇與你一樣。”躺在床上裝死的燕容意:“……”他在玉璿長老說自己魂魄不穩的時候就醒了。他之所以魂魄不穩,絕不是因為重傷未愈,而是因為他是穿越者啊!這具軀殼前前後後容納了九道異世的靈魂,魂魄與身體的契合度高才有鬼。不過燕容意聽了玉璿長老的話,有些慶幸。日後若有人懷疑他並非原身,隻需將玉璿長老的診斷說出來,便可打消對方的疑惑。但是燕容意不敢醒。承影尊者和玉璿長老之間氣氛詭異,他要是這個時候睜開眼,三個人都尷尬。他僵硬地躺在床上,極力忽視落在自己麵上的滾燙視線。承影尊者……他的師父,顯然對徒弟關心得有些過分了。《攻略》上說,承影尊者前後隻收了兩個徒弟,一個反派是燕容意,一個是主角珞瑜。主角境遇,自是不必說,可“燕容意”已經犯下了滔天禍事,承影尊者依舊不離不棄,實在是好得離譜。燕容意很感動,燕容意很感慨。燕容意還是不敢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