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就算他不覺得丟臉,他身邊這群視承影尊者為神明的師弟,也能把他直接丟到浮山下喂巨鯤。“怎麽飛啊……”燕容意喃喃自語。就在他遲疑的時候,忘水已經讓新入門的弟子拿著名牌,按順序走進了傳送陣。浮山派的下山陣法由專門的長老看管,什麽時候,誰下了山,都會記錄在案。比如今天,能走進傳送陣的,隻有浮山派剛入門的新弟子。等日後,他們在丹田中凝聚出劍丸,學會禦劍,下山的限製才會相對寬鬆一些。燕容意眼熱地望著剛入門的弟子繼而連三地消失在陣法內,差點脫口而出,自己也想走傳送陣。結果嘴還沒張開,腳下的承影劍似有所感,趁他丟人現眼之前,猛地一聲劍嘯,帶著他化為流光,紮進了厚厚的雲層。“燕師兄?”白霜似有所感,低頭眺望山門下的雲海。那裏月色浮動,雲卷雲舒,巨鯤的羽翼時不時在雲海下攪風弄雨。“沒事的。”扶西飛到他身邊,安慰道,“師尊的承影劍帶著他下山,能出什麽事?”“可燕師兄修為盡失,如何能禦劍?”白霜還是不放心。扶西嘎嘎地叫著,尾巴上抖落了幾顆火星:“他可是師尊的親傳弟子,禦劍比走路都要熟練,沒有修為又如何?”白霜猶豫著點頭,見忘水還在安排新入門的弟子走進傳送陣,便走過去幫忙。他恭恭敬敬地站在忘水身後,欲言又止。“擔心燕師兄?”忘水好笑地與他耳語,“既然擔心他,就不要老是和他鬧別扭。”說完,招手讓一個滿臉緊張的弟子站在自己身邊:“閉上眼睛,不要緊張,深呼吸,再睜眼就到山下了。”弟子紅著臉說:“多謝師兄指點。”話音未落,人已經消失不見了。白霜等弟子離開,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說:“我不是擔心他,我是要還當年他救白柳性命的恩情。”“我知道。”提起白柳,忘水也是滿臉感慨,“聽說燕師兄為了救白柳,差點自爆丹田,才見到師尊。”“嗯,還斷了手腳。”白霜咬著牙,硬邦邦地說,“是我欠他一條命。”“燕師兄聽見這話不會高興的。”“我管他高不高興?”“白霜……”忘水無奈地搖頭,“我看,就是因為你每次提起過去的事,就是這幅態度,燕師兄才喜歡假裝失憶。”“嗬,我逼他了?……再說,就算他不記得了,我也不能忘。”白霜的腳尖在春雪劍上點了兩下,自嘲道,“有時我倒盼著他真的失憶,否則勾連魔教,怎麽會是他做出來的事?”“白霜。”忘水聞言,蹙眉低嗬,“慎言。”白霜冷著一張臉,強壓住內心的激動:“師兄,你也覺得那件事是燕師兄做的嗎?”忘水送走最後一個弟子,握著逍遙劍,緩緩搖頭:“我從未懷疑過他。”“那你為何……”白霜神情微喜。忘水踏劍飛至他身側,用隻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我也看過忘憂穀死去弟子的記憶。”白霜臉上的笑意登時僵住。他低聲喃喃:“師兄,你別說了……”“那些弟子,的確死於燕師兄之手。”忘水殘忍地打破了白霜最後一絲幻想。雲海之下,電閃雷鳴。燕容意踏劍立於風雨之中,耳畔是巨鯤攪起的狂風呼嘯,眼前閃過一道又一道淡紫色的閃電。但他穩穩地站在承影劍上,在雨幕中靈巧地穿梭。或許這具身體原來真的很有天賦,禦劍飛行如履平地。就算穿越來的他對修仙一竅不通,依舊暢暢快快地體會了一把遨遊天地的暢快。隻是在燕容意看不見的身後,透明得近乎隻有在閃電亮起的瞬間,才能隱約看清輪廓的身影,從始至終都緊緊地擁著他的腰。承影尊者很後悔。尋常弟子下山,掐個訣就能躲避風雨,可燕容意沒了修為,真一頭撞進浮山下的電閃雷鳴,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所以他祭出元神,一邊操縱承影劍,一邊為自己失去修為的徒弟遮風擋雨。許多年前,燕容意剛成為他徒弟的時候,也是這樣,隻知道悶頭往前衝,第一次禦劍就敢往浮山下飛,若不是他追上去,怕是剛收的徒弟就被巨鯤的羽翼直接拍進幽冥,燒沒了。承影尊者微微蹙眉,不記得那時自己是如何教導燕容意的了。有過責罰嗎?必然有。修仙本就是逆天而為,承影尊者不會因為對徒弟產生悖德的情感,就將他教成菟絲花。不過現在的燕容意,是承影尊者想大意,也不敢大意的脆弱存在了。穿過雲層之前,燕容意耳畔傳來巨鯤的長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