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勤僵硬地回了白霜一個勉強稱之為微笑的微笑:“我剛從南招提寺回來。”“南招提寺出事了?”“無事。”殷勤搖頭,“南招提寺的不愁道友和不煩道友論道,想找個見證人,便寫信到了浮山,師父覺得我很合適,就讓我以執法者的身份去做個見證。”白霜繃不住笑出聲:“是了,也就隻有你願意聽他倆講佛法。南招提寺的禿驢一個賽一個嗦……燕師兄,忘水師兄剛剛在前院找你,你去看看吧。”燕容意聽得津津有味,忽然被打斷,臉上露出了意猶未盡的神情。“再不去,扶西就要來燒你的袍子了。”白霜見狀,嘴角一抽,“還是說……你帶了很多件長袍,不怕燒?”燕容意哪裏有很多道袍?就身上這一件,明天還不知道換什麽呢!他為了不裸\奔,和殷勤匆匆打了聲招呼,眨眼跑沒了影。白霜目送燕容意遠去,臉上的輕鬆當然無存,須臾,歎了口氣:“殷師兄,你和燕師兄真的……”“過去的事,不必再提。”殷勤打斷白霜的安慰,卻又忍不住問,“我聽他呼吸凝滯……”“燕師兄失去了修為。”白霜滿臉悲痛,一拳砸在窗框上,咬牙切齒,“從思過崖出來,沒死就算不錯了!”白霜抱怨完,強迫自己冷靜:“……殷師兄,我先前拜托你調查的那件事,可有眉目了?”殷勤搖頭:“我去了忘憂穀,也以執法者的身份,查驗了那些死去弟子的記憶。動手的的確是燕師兄,隻不過……”“隻不過什麽?”白霜見殷勤蹙眉,眼前一亮,“是不是另有隱情?”“不。”殷勤冷冰冰道,“我隻是奇怪,為什麽忘憂穀的弟子不反抗。”“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白霜,殺人的是燕師兄,這一點肯定沒錯,但是燕師兄動手的時候,並不是所有的鬼修都失去了意識。可哪怕是清醒的鬼修,也沒有還手。”白霜心裏騰起了涼意:“那些鬼修……真的一動不動地任憑燕師兄處置嗎?”殷勤沉默點頭。“怎麽會這樣?”白霜茫然不已,“其實忘水師兄也看過那些弟子的記憶,我卻總也不信……我不相信燕師兄會無緣無故地殺\人。”“我也不信。”殷勤將本命飛劍夾進臂彎間,緩緩擦拭,“所以我此行去南招提寺,還問了不愁一個問題。”不愁的名氣和曾經的燕容意旗鼓相當。隻不過,不愁出名,不是因為容貌或修為,而是因為他曾經把自己的恩師氣得閉關三十年,且在出關後,對天立誓,此生再不收徒,且不與弟子論理。如若破戒,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有人笑稱,不愁不愁,哪裏不愁?明明愁到白頭。南招提寺的佛修沒有頭發,自然也不能白頭。但和他們論辯的修士,不是白了頭,就是沒了頭發。白霜打了個寒顫,敬佩地注視著修無情道的殷勤:“不愁如何說?”“不愁在那些鬼修出事後,曾經去忘憂穀念經超度他們的亡魂。”殷勤擦完劍,一字一頓地說,“那些鬼修的魂魄,沒有任何怨恨。”沒有怨恨,既不是枉死。白霜心裏繃著的那根弦,倏地斷了。他鼻子發酸,倉惶轉身,望著明媚的朝陽,喃喃自語:“我就知道燕師兄不是那樣的人……”殷勤沒有白霜那麽樂觀,低聲道:“就算鬼修的魂魄沒有怨恨,動手的也是燕師兄。”“一定是有原因的。”白霜臉上的喜意在想到燕容意時,土崩瓦解,他不敢在忘水麵前胡言亂語,就逮著殷勤,使勁兒發泄心中的不滿,“你知道嗎?我和忘水師兄去思過崖接燕師兄出來的時候,他還跟我們玩失憶,說不記得我們是誰……也就扶西單純,信他的鬼話!”可憐的重明鳥在忘水的窗外打了個噴嚏,噴出了好幾顆金燦燦的火星。白霜抱怨完,見時間不早,就和殷勤打了聲招呼:“具體的事,等我們回浮山再說吧。”燕容意都不急著洗清謀害忘憂穀弟子的嫌疑,他們急又有什麽用呢?“等等。”殷勤卻難得主動地叫住白霜,“燕師兄沒了修為,如何跟你們進幽冥秘境?”“師尊……把承影劍給了他。”殷勤聞言,僵硬的臉上終於出現了明顯的裂痕。承影劍……那是淩九深的本命飛劍。修為越高深的劍修,與本命飛劍之間的聯係越深,別說是淩九深,就連殷勤,都不舍得與自己的無情劍分開。可淩九深居然將承影劍直接給了燕容意。對於達到人劍合一的修士而言,那必是撕裂元神之痛。“我不及你。”殷勤閉上雙眼,握劍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周身騰起了隱隱的氣浪,當一切都平息後,才再次睜開眼。此時,殷勤眼底再也無一絲人氣,看上去更像一具沒有感情的傀儡了。到處找忘水的燕容意並不知道,殷勤的無情道又因為自己更進了一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反派是個大好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四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四默並收藏反派是個大好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