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瑜。他的師弟,承影尊者的另一個徒弟,也是……《攻略》裏明確表明過的“主角”。師父收珞瑜為徒的原因,他從未問過。可恢複的記憶越多,他對“主角”的存在越排斥。被天道認可的存在,怎麽能是陰狠狡詐之輩呢?最重要的是,在淩九深心裏,珞瑜又是怎樣的存在呢?燕容意心中有太多太多的問題,卻因為不是此間之人,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想問什麽就問。”淩九深見燕容意麵露糾結,以為他又在想和東方羽有關的事,語氣不自覺地冷淡下來,“吞吞吐吐像什麽樣子?”燕容意收回思緒,即便少年模樣的淩九深已經沒有了以往的威壓,依舊不敢直視師父的眼睛。他不敢問。若是前幾任穿越者已經問過相似的問題,淩九深必定懷疑他的身份。“容意?”淩九深見燕容意避開了自己的目光,心生無力。以前也是這樣,燕容意每逢有心事,又不肯說的時候,也是這樣逃避他的目光,強顏歡笑的。“師父。”燕容意垂下眼簾,目光所及是淩九深無風自動的漆黑衣袍。晨曦演變為了刺目的日光,穿過客棧的窗戶,在木製地板上潺潺流淌。他像是墜入了靜謐的深潭,四周寂靜無聲,目光所及,隻有淩九深,唯有淩九深。燕容意輕輕地吸了一口氣,聽見自己用顫抖的嗓音問:“珞瑜……”您為什麽要收珞瑜為徒。您對他也像對我一樣……轟!淩九深手扶著的欄杆撲簌簌化為了木屑。燕容意循聲望去,先是目瞪口呆,繼而跑到欄杆邊,對站在大堂中央的掌櫃的道歉:“不好意思,一時沒控製住……”掌櫃的見慣了修士的通天之能,並未生氣,吆喝了一聲,店小二立刻扛著工具跑上來,叮叮當當地修補著欄杆,嘴裏還止不住地奉承:“仙師的孩子好身手,是要拜入關鳳閣,學習仙法嗎?”“拜入關鳳閣?”燕容意眼前一亮,直接忽略了店小二說淩九深是他“孩子”的話。店小二用榔頭往欄杆裏釘進去一根釘子,示意燕容意看人聲鼎沸的大堂:“最近住店的,都是想把孩子送進關鳳閣學習仙法的人呢。”燕容意順著店小二的視線望過去,果然瞧見幾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在長輩的帶領下,忌憚地望著他們。“我看啊,他們都選不上。”店小二修好了欄杆,壓低聲音,拍燕容意的馬屁,“仙師是從大家族裏出來的吧?隻有大家族出來的孩子,能露這麽一手。”燕容意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忍痛掏出錢袋,打發走了店小二,然後轉身興衝衝地對淩九深說:“師父,我又想到了一個法子!”淩九深聞言,鋒利的眉猛地挑起,他剩下的話又全咽回去了。偽裝成父子的確可行,可他無論如何,也不敢讓淩九深叫他一聲“爹”。淩九深隻覺得好笑:“為師知道你想做什麽,但是世間宗門收弟子,都是慎之又慎……包括我們浮山派,都有專門的秘法探測前來拜師的人之中是否有心懷不軌之輩。”“……除了將魔種隱藏在血脈裏的魔修,沒有人可以躲過秘法的探測。”這也正是世人厭惡魔修的原因之一。耗盡心神培養出來的弟子,最後都便宜了魔修,哪個門派發生這樣的事,不慪氣?身懷魔種的燕容意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強行轉移話題:“連師父也不能躲過秘法的探測嗎?”淩九深波瀾不驚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興味:“為師自然可以。”然後在燕容意欣喜的目光裏,給他潑了一盆冷水:“但是為師若是躲過了秘法,關鳳閣的閣老就會察覺到我的劍意。”燕容意瞬間失落地“啊”了一聲。所有看見少年模樣的淩九深的人,都會將他當成藍袍弟子“阿九”看待,但若是驚動了關鳳閣的閣老,燕容意偽裝成的“王小二”必定會成為眾矢之的。到時候身份暴露,隻是瞬息之間的事情。“容意。”淩九深定定地注視著燕容意他麵前的青年早已不是當初剛上浮山的青澀模樣他明豔又張揚,即便褪去浮山大師兄的身份,也能輕而易舉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可淩九深記憶中的青年,已經很久沒有露出過毫無負擔的笑容了。不知從何時起,燕容意眼裏有了濃得化不開的愁緒,它們宛若一根又一根尖銳的刺,深深地紮在淩九深的心窩。他們師徒二人……終究是越走越遠了。“容意,你可怪我?”燕容意勉強提起精神,苦笑著搖頭:“師父,您說得有道理,裝成新入門的弟子的法子,的確不妥。”“為師要說的不是這件事。”淩九深深深地看著他,“為師是說珞瑜之事。”燕容意:“……”他沒敢開口問的問題,淩九深居然主動說了。他的心髒開始狂跳,激動之餘,腦海裏仿佛多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隨著淩九深的話,以一種摧枯拉朽的氣勢,割著他敏感的神經。燕容意頭疼欲裂,又不肯錯過知道真相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