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意,你不要為師了嗎?”淩九深俯身,黑發劃過燕容意的麵頰,猶如溫柔的吻,“來,握住為師的手。”“師父……”他的目光再次渙散,掙紮著要將自己的手遞到淩九深的掌心裏。“對,就是這樣。”淩九深眼底閃過暗紅色的光,笑容裏透出陰沉沉的詭異。燕容意毫無察覺,可就在指尖觸碰到師父的掌心的刹那,芙蓉劍出鞘了。鋒利的劍沒入了“淩九深”的心口。“淩九深”臉上的笑意未變,身影卻開始消散。他不斷地重複著:“容意,你不要為師了嗎?”還向燕容意伸出沾著鮮血的手:“來,拔出這把劍,為師就答應你,永遠陪在你身邊。”燕容意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來,握住了芙蓉劍的劍柄,手背蹦出了青筋:“你不是我的師父。”他眼角滑落下一滴淚,近乎是咆哮著喊道:“區區一個幻境,居然敢假扮我的師父?”淩厲的劍影批碎了無盡的幻境,“淩九深”在燕容意麵前潰散成了無數光點。就如同他的夢,風一吹就散了。燕容意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身邊陸陸續續傳來悶哼聲。忘水和白霜跌在他麵前,捂著頭痛苦地呻\吟,更多的忘憂穀的鬼修也倒在不遠的地方,看上去除了精神有些不濟以外,並沒有任何不妥。燕容意以劍撐地,咳出一口血。幻境雖碎,卻在他的心裏留下了無數傷痕。師父,師父……燕容意每念一遍師父,心裏就多一道血痕,舌根卻是甜的。“容意。”偏偏那道能輕易牽動他心緒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有那麽一瞬間,燕容意以為自己還置身於秘境。他冷汗直冒,握著芙蓉劍倏地轉身,劍光所到之處,驚起了一片淩冽的光。淩九深若有所思地挑眉,兩指輕鬆地夾住了芙蓉劍的劍身,額角的發隨著劍氣肆意飛揚。“大師兄!”扶西看傻了,慌慌張張地跑到燕容意身後,扯他的衣袖,“你怎麽對師尊拔劍呢?你瘋了嗎!”“師尊?”燕容意癡癡地望著淩九深,片刻,元神歸位,臉上湧起病態的紅潮,芙蓉劍的劍柄似乎燒了起來,他一時握不住,“師父……我……”“容意。”燕容意魂牽夢縈的聲音歎了口氣,手上用力,直接連人帶劍地將他扯進了懷裏。冰雪的氣息撲麵而來,燕容意仿佛在黑色的道袍中迷失了方向,被淩九深打橫抱起的時候,還沒回過神。“你知道……”淩九深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扶西說你陷入秘境的時候,為師有多擔心嗎?”咚。那口鍾又在燕容意的心裏敲響。淩九深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懂了,可結合在一起,就成了一聲又一聲歎息。師父在說什麽?他迷茫地瞪大了眼睛,手指攥著淩九深的衣袖,顫抖著,像隨風飛舞的枯葉。他不敢信,不敢聽,又舍不得鬆手,甚至舍不得將目光從淩九深的唇上移開。再多說一句吧。燕容意卑微地祈禱,哪怕罵他也好。師父,把我心裏的妄念罵走吧。可淩九深沉默了。他將燕容意帶回了忘憂穀的穀主給他們安排的住處:“在幻境中看見了什麽?”燕容意渾身一震,扭頭不肯說。淩九深捏住他的下巴,像幻境中那樣,逼過來:“容意,又想瞞著為師,嗯?”躲無可躲,避無可避,燕容意幾近崩潰,甚至想不顧一切地將環境中看見的畫麵全部說出來,可開口的刹那,又怯懦了。他舍不得啊……與其被趕下浮山,他寧願將這份不論的感情壓抑在心底一輩子。“師父,別問了。”燕容意閉上了雙眼,連眼尾小小的淚痣都躲在了眼角淺淺的褶皺裏,“求您。”淩九深沉默片刻,唇角劃過一絲自嘲的笑:“好,為師不逼你。”“……可你總要讓為師看看,傷到了哪裏。”燕容意愣了愣。淩九深的手已經探向了他的衣領:“容意,你總是吐血,為師不放心。”第60章 過去的回憶(九)浮山派的弟子通常在寬大的道袍內,穿一件緊身的裏衣,燕容意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