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派修士尷尬地移開視線,片刻,有人再次開口,語氣依舊咄咄逼人:“就算最先對忘憂穀下手,你們能扛多久?”鬼夏聞言,惱火地抬起手臂,想要再次出手的時候,手腕被鬼卞按住了:“不可。”“師父?”鬼夏不甘心地收回手,“他們……”“各位,承影尊者此刻就在忘憂穀中,你們若想知道他為何下山,可以自行去問。”鬼卞臉上擒著溫和的笑意,說出口的話卻隱藏著深意,“若是不去問,就請各位在忘憂穀內安心住下,或是自行離去,我絕不會攔。”忘憂穀的穀主說完,戴上兜帽,領著忘憂穀的弟子離去了。鬼夏三兩步追上師父的腳步:“欺人太甚!”“他們不是欺負我們。”鬼卞壓低聲音訓斥他,“他們是害怕承影尊者……你也是,剛剛那麽衝動做什麽?”“他們怕承影尊者,就把氣撒在我們身上?”鬼夏不服氣地喊,“有本事去承影尊者麵前抗議啊,叫人家不要下山!”“孩子氣。”鬼卞將雙手藏在寬大的袖籠裏,笑著搖頭。天下的修士怎麽會當著承影尊者的麵說這些呢?他們不僅不會說,還要表現出對承影尊者的尊敬,主動邀請他下山。“鬼夏,你記住。”鬼卞停下腳步,對自己最年輕的徒弟說,“有的時候,站得太高,反而不好。”鬼夏茫然地反問:“為什麽不好?”“你看承影尊者。”“師父,您的意思是……”“你知道就好。”鬼卞按住了他的肩膀,對著匆匆而來的另一個弟子點了點頭,“查出什麽了嗎?”忘憂穀的鬼修答:“穀主,我們對幾位師兄的屍首施展了秘術,看見……看見……”“看見什麽就說。”鬼卞蹙眉,“吞吞吐吐地做什麽?”鬼修垂下頭,顫聲道:“看見……浮山派的劍修是凶手。”“什麽?”鬼卞厲聲反問,“你確定看清楚了嗎?”同時,心裏產生了一絲怪異的錯覺。怎麽……好像已經聽說過這個消息了?“師父。”鬼卞來不及抓住那絲不安的情緒,就被鬼夏打斷了思緒。情緒激動的鬼修雙目猩紅,身後的黑霧沸騰般翻滾著:“讓我去吧。我去為師兄們報仇。”“不急。”鬼卞沉默片刻,毅然轉身,“為師有個更好的主意……”於是,等燕容意來到忘憂穀的大殿時,麵對的是群情激昂的各派修士,和再次以秘術發現穀中弟子死於白霜之手的鬼卞。還真是最差的情況啊。燕容意在心裏歎了口氣。他在來的路上已經想過了,若是運氣不好,他來拜訪鬼卞時,鬼卞已經再次發現了事情的真相。但他沒想到,鬼卞還會順水推舟,把這件事告訴天下的修士。“浮山派,燕容意。”他在大殿前站定,捏劍的手微微攥緊。猩紅色的長袍無風自動,晚霞的光輕柔地落在燕容意的肩頭,為他鑲了一圈華貴的金邊。有年輕的女修繃不住,發出了輕歎聲。也有年長的修士不屑地移開視線,暗道華而不實。但無人輕視燕容意。因為他是承影尊者唯一的徒弟。“燕師侄。”沉默被鬼卞打破,“不必緊張,我並沒有指責白霜師侄是魔修的意思。”燕容意冷笑著挑眉:“穀主此言何意?”“我穀中的弟子的確死於白霜師侄之手,但我相信,此事必定有隱情。”鬼卞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伸手作勢要按燕容意的肩膀,卻被他躲過了。燕容意抱著芙蓉劍,冷淡地瞥著鬼卞:“穀主能如此想,甚好。”“可我穀中弟子的死的確和白霜師侄有關。”鬼卞見狀,幹笑著將手收回袖籠,裝模作樣地掉了幾滴淚,“我不能不給他們一個交代啊。”燕容意料定鬼卞必定有後著,便問:“穀主想要什麽交代?”“真相查清以前,還請白霜師侄待在我忘憂穀中,配合調查。”鬼卞見燕容意沒有表現出強烈的反對,又補充了一句,“到時候,為了防止白霜師侄入魔……我不是說他是魔修,我隻是為了穀中其他弟子考慮。燕師侄,你想一想,普通的修士是入魔的魔修的對手嗎?”燕容意垂下眼簾,沒有說話。“燕師侄,我向你保證,若是白霜師侄沒有殺害我穀中弟子,真相查清後,我會親自向他道歉。”鬼卞說完,撩起衣擺,對著他行了大禮。燕容意後退半步,將鬼卞從地上托起,知道此事是不得不答應了。但他也不容任何人算計自己的師弟:“穀主,白霜可以留在忘憂穀,但是我等執法者有職責和義務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到時候,還是要叨擾的。“鬼卞連忙擺手:“不叨擾,不叨擾……隻是……”他麵露難色,假裝畏懼身後的修士,縮著脖子道:“隻是承影尊者……”“嗯?”燕容意沒控製住,冷哼了一聲,譏笑著望著警惕的各派修士,隻覺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