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鋪即可。”白霜收回了視線,對店小二勾起了唇角。要是他臉上沒有傷疤,倒算得上是和藹可親,可惜他現在臉上有傷,於是店小二嚇得直接癱坐在地上:“有,有客房!”言罷,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爬起來,帶著他們上樓:“天字二號房!天字二號房……是空的!”白霜將兜帽再次罩在頭上,伸手拉住了同樣裹在黑袍中的人的手腕。他路過天字一號房的時候,腳步微頓,喃喃自語:“靈獸?”“化形的靈獸。”一直沉默的黑袍人開了口,嗓音嘶啞,“你惹不起。”白霜搖了搖頭:“無冤無仇,我去招惹別人做什麽?”他就是沒想到,連靈獸都被誅魔大會所吸引。“浮山上的仙鶴。”那人又提醒他。“也有可能。”白霜抬腿走到天字二號房門前,幽幽歎息,“燕師兄……”他的話尚未說完,就被店小二的尖叫打斷。店小二叫完,自知做錯了事,哭唧哇啦地竄下了樓。白霜莫名地回頭,見忘水的兜帽掉了下來,無奈地垂下眼簾,抬手替他將兜帽重新戴了回去:“師兄……”“你還叫我師兄?”忘水撇開頭,不著痕跡地躲開了白霜的手。白霜不依不饒地攥住忘水化為白骨的手腕:“你永遠是我的師兄。”他的眼裏閃著隱隱的瘋狂。經曆過大悲大喜,白霜終是魔怔了。“你……”忘水半邊完好的臉上湧起了氣惱,須臾又都散盡,“你已經把我抓住了,還想做什麽?”白霜聞言,眼底的瘋狂被委屈取代:“師兄,你那時為什麽收手?”他說的是在靈獸森林發生的事。那時,他和忘水的纏鬥進行到了白熱化的階段,淩冽的劍氣將森林裏的樹割得七零八落,他身上也多了無數細小但深可見骨的傷口。白霜是真的信了忘水殺害關鳳閣的尹韶華的說辭,忘水也真的沒有留手。曾經親密的師兄弟反目成仇,白霜心裏又悲痛又絕望。他不願懷疑忘水,可事實真相擺在麵前,他不得不去懷疑。他也打不過忘水,但劍在手中,他不得不去拚命。風聲呼嘯,林海翻湧起巨大的波濤。白霜站在綠色的浪尖,咳出一口血。論劍法,他不是忘水的對手,論修為,他落白霜一大截……他要靠什麽贏?更何況,白霜也不想贏。他閉上了眼睛,聽著林海翻湧,忽而進入了玄妙的境地。忘水呼嘯而來的劍尖停在白霜的鼻尖,許久後,隨著一聲長歎,收了回去。而正是這一分猶豫,讓白霜抓住了機會。他用新領悟的劍訣,用整個身體的重量,將忘水釘在靈獸森林泥濘的土地上。他壓著忘水,劍尖穿透黑袍與白骨,帶著血水刺入泥土。他的淚砸在忘水的眼尾。“師兄……”*“你從哪裏學來的?”忘水抬起手腕,在森森白骨上尋到幾根血紅色的細線,“忘憂穀?”白霜跟著他走進天字二號房,笑眯眯地點頭:“忘憂穀的鬼修最善和白骨打交道,我前些年路過忘憂穀的時候,順嘴問了他們幾個法術。”“他們肯教?”忘水用指骨挑了挑紅線,見紅線的另一端連在白霜手腕上的血管裏,又冷著臉將手收回袖籠,不再亂動,“這可是忘憂穀的秘法。”“算不上秘法。”白霜大著膽子攏住忘水的肩,乖巧地將下巴擱在師兄的肩頭,猶如還在浮山上一樣,輕聲細語,“師兄,你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勢吧。”可他的乖巧沒有讓忘水心軟。忘水攥緊了衣領,冷冷地望著白霜,拂袖起身走到門前:“看在你我曾經師兄弟一場的份兒上,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忘水抬起了手腕:“放我走。”“不行。”白霜臉上的笑意淡去,也抬起了手臂,無數道鮮紅色的細線瞬間從血管中躥出來,繼而在忘水憤怒的目光裏,纏上了他的手腕,“在師兄沒說出真相之前,我是不會放師兄走的。”忘水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怒火:“真相就和我說的一樣……是我殺了關鳳閣的尹韶華,你還想怎樣?”“可是我問師兄的問題,師兄一個都沒有回答。”“你……”“師兄,你真的做過對不起浮山派的事嗎?”白霜說完,不等忘水回答,又補充道,“你回答我之前,先以心血起誓,若是有半句不實,就讓你的師弟我,身死道消,魂飛魄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