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不出信了還是沒信,低聲道:“我希望你喜歡……又不希望,皇後當年留下來與父皇重歸於好,與她有了身孕有很大幹係,我想著你若有了子嗣,便不會輕易說離開……”目光微暗:“可我看不了你碰旁人……”南若腦子不知怎的一抽,順嘴道:“那你別看。”說完恨不能時光倒退塞回去,忙道:“我隻隨口一接,並沒有那個想法,你別——”卻見太子眼裏含著笑,沒有半絲惱意。“我別什麽?”他笑道,輕輕捏著他的手指,“我喜歡你這樣自在說話,你別當我是太子,想說什麽隻管說,我永遠不會怪你……”正是因為對他不設防才會隨口接話,他從表露心意起便不敢將太子的身份擺出來,一直溫水慢燉,就怕若哥兒惦念著君臣之別不敢表露真意,事實也是如此,即便親昵時若哥兒也懷著謹慎,如今終於有了成效,怎麽能不高興。南若心頭泛起漣漪,可他謹慎慣了,情人之間情到濃時許諾能給出一萬種,但等情轉淡,便是算賬的時候,何況太子的身份天然對他壓製,這個舊賬許是會要命的。眨去眼中的動容:“殿下不怪就好。”太子心中失望,但也明白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扭過來的,如今他和若哥兒有了更多的相處機會,不著急。轉回先前的話題,道:“我不會有子嗣。”他語氣是百分百的肯定,南若下意識目光朝下。“不是你想的那樣。”太子額角抽了抽,一攬他的腰挨著向自己,“我好不好你還不知道……”南若一僵,怎麽又……太子埋頭過來蹭著他,炙熱的呼吸含著一絲委屈:“明明都叫你摸過了……”咳咳咳,南若心裏瘋狂咳嗽,別說了。太子瞧著他脖頸上瞬間湧起的紅潮,舌尖幹渴地抵了抵牙根,死死壓抑住渴求:“你若還不信,可以親眼瞧一瞧……”說著手搭上被子,似要掀起來。“我信!”南若幾乎喊出來,大哥你到底哪來的那麽多騷話。“我根本什麽都沒想。”他一點都不想看,不想!太子哦了一聲,很遺憾的樣子,不過適可而止,重新拉回正題:“宗室王爺郡王一堆,不缺子嗣。”南若蹙眉,過繼倒是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卻也會引發一堆問題,他隱約記得前世哪個朝代就有過這種麻煩。太子卻瞧著成竹在胸:“眼下計較此事還早,別急,我心中已有安排。”南若隱隱意識到他的想法,默契的沒有再問下去,將被子往下拉了拉:“有些熱。”約莫地龍燒了起來,暖閣裏溫度越來越高。太子看了眼他的外袍:“熱就脫掉些,省的待會兒出去忽冷忽熱著了涼。”說著已經自顧自脫了自己的,層層減下去,隻留了中衣。南若按著衣襟沒有動。太子並不催他,好像隻是隨口一說,自己重新躺下來看著他道:“皇後那裏先晾幾日,叫她仔細想清楚。”南若嗯了一聲,對鄭繁,主動權必須掌握在他們手裏,她養尊處優身處高位這麽多年,心氣早就被拱高,若連謀逆都輕描淡寫過去,難免生出更多妄念,必須得將她徹底壓下去才成。再者她如今的精神狀況不穩,先叫她冷靜冷靜,方才說是合作,其實隻是不想再刺激她罷了。頓了下,補充:“往後我不會單獨見她。”雖說他和鄭繁站了不同立場,可到底算同類,他不想造成誤會。太子眼裏掠過無奈:“你可以見,我信你。”欣喜和動容在南若心頭翻滾出來,終究被理智的浪潮拍了回去。太子歎息,手指輕輕觸摸他的臉頰:“我信你並非隻因我心悅你,更多是我相信你的為人,我知道你不會,所以才信你。”南若微怔。“不止這一樁,你想要權勢,隻管來拿。”太子一笑,“不是我昏頭,而是我知道你要權勢並非隻為自己……”修長的手指挪到他胸口,“你心裏有百姓,有天下。”旁人都以為若哥兒是不近人情的小閻王,可他知道其實若哥兒骨子裏最良善不過。恐怕連若哥兒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以及皇後,不,應該說是剛入宮時的皇後,他們身上有一種融入骨中的天真。這種天真糅雜了善良、悲憫、純摯等等諸多複雜的感情,比如若哥兒對楊燾的耿耿於懷,還有他腰間冷千影留下的刀,以及看仆從宮人的目光。皇後剛入宮時表現的尤為明顯,幾乎每個跟她訴苦的宮人都要管一管,宮人犯了錯磕幾個頭,她便會原諒,包括給她使過絆子的妃嬪,跟她哭著道歉她就能揭過。他們似乎本能相信善,本能恥於作惡,他還記得幼時見過皇後訓斥宮人,訓完人一走便懊惱是不是說重了,可惜她後來和父皇越來越像。他喜歡若哥兒的這種“天真”,不想他變得和皇後一樣。他用目光在南若臉上一寸寸舔過,啞聲道:“我和權勢都是你的,都給你。”而你是我的。第一零五章 驟雨一零五南若喉嚨幹澀, 有一種被擊中的感覺,源源不斷的喜歡快要噴薄而出, 太子似乎總在他有所猶疑的時候給他驚喜, 且精準地化解他心中的矛盾。他頭一次發現自己原來是笨嘴拙舌的,心裏有千言萬語,卻紛雜擁擠說不出口, 隻化作一聲喟歎,攀住太子的肩膀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