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絕不會是一個好父親,他害怕重蹈父皇的覆轍,何況他還有癔症,許會遺傳,何必再多添一個人一起痛苦。南若心頭發酸,麵上揚起笑:“原來殿下和我想到了一處,我也做不好,這下好了,咱們誰也不用刻意遷就誰。”他穿越前對結婚生子一直懷著順其自然的態度,現代生存壓力和各種豐富的精神娛樂叫他不覺得結婚和生子是必需品,而此世的大環境叫他更不想添一個孩子來受苦,尤其是女兒的話,孩子或許會因土生土長而不覺得怎樣,可他自己會對比會難受。折磨鄭繁十多年的不甘與痛苦便多是來源於此,體會過天堂,落到人間但凡過得不如意,就會加倍懷念天堂的好。太子:“不遷就。”南若無奈:“我是希望殿下多想著些自己,不用為了讓我高興而委屈了自己。”他不擅表達,怕太子會覺得總是自己單方麵在付出,時間久了便會生怨。太子:“沒有委屈,我隻是想對你好。”南若笑了下:“我往後得對殿下更好才是。”太子卻搖頭:“我對你好,是因為我想對你好,並非為了換取什麽,你不用有負擔,你願意接納我的好意已經是最好的回報。”他對若哥兒好,也是在取悅自己,若哥兒高興他也高興,當然——他湊過來蹭了蹭南若的鼻子:“你願意同樣待我好,我心裏更歡喜。”南若心裏的固執和堅持在他溫柔的注視下潰不成軍,捂在胸口的手指略加遲疑,拿出了懷中的聖旨,遞過去:“我最後的籌碼……給你了。”第一零六章 值得一零六聖旨給出去的那一刻, 南若感覺渾身一輕,也不管太子什麽表情, 起身去了對麵榻上, 忙活半天他也確實餓了。顧不上君臣不君臣,自顧自拿起湯勺,幾口溫熱的粥下肚, 整個人都舒服了不少。俗話說飽暖思淫/欲,顛倒過來也一樣。劉端不愧是太子身邊的得力公公,給他這一桌全是他愛吃的,夾起一塊蝦餃嚐了嚐,讚道:“是東宮的禦廚, 好些年沒嚐到了。”他穿過來敞開好好吃的第一頓就在東宮,之後一住兩個月, 對東宮禦廚的手藝記憶猶新。太子披了外袍過來:“往後隨時能嚐到, 想吃隻管吩咐劉端。”順手將重新折起來的聖旨放到了他身邊。南若筷子一頓:“殿下看完了?”“看完了。”然後呢?南若看向他,不說說什麽想法?太子用筷子將蝦餃裏的蝦挑出來:“聖旨你收好,待會兒叫人仔細裝錄,唔, 就叫常青去做,他知道怎麽做, 明日早朝拿出來。”南若這下確定他是真的願意放權給他, 心頭泛起熱意。他攛掇永昭帝寫下的,是封他為鑾儀衛指揮使,且將禁軍兵符交由他掌管的旨意。他一直做戲到今早, 為的就是這道旨意。容相雙腿受傷永昭帝見不到他,他最信任的高進忠已經溺亡,暗衛統領也早已被太子策反倒戈,投向太子的禁軍守在了殿門口,忠於他的禁軍則被擋在了城外。他能信的,隻有他。南若窺視兵權很久了,鑾儀衛說白了是皇帝的狗腿,即便爬到指揮使,手下能指揮也不過萬人,且這樣的權勢太虛,隻要皇帝一句話就能輕易收回。雖然他早與太子達成了合作,但他不想全然依靠承諾,情愛維係起來的關係說牢固也牢固,可一旦分崩,最脆弱不過,與其全然依賴太子的情意,不如握在自己手中。既然已經投身在權勢的漩渦裏無法抽身,那就牢牢掌握,給自己加重砝碼。地方衛所他鞭長莫及,也不想離開京城這個權勢中心,能瞄準的便隻有永昭帝手裏的禁軍。禁軍雖因著尉遲將軍一部分投靠了太子,可還有三分之二忠於永昭帝,隻要永昭帝一天是皇帝,他手裏的兵符便仍然有效。有了這十四萬禁軍,他便有了底氣。還有被抽調發派到各個邊戍的上萬禁軍,也全聽兵符行事。他和太子商議時還沒有像現在這樣坦誠,並沒有表露自己的真實意圖,隻是說讓他來牽製住永昭帝,給永昭帝一個假象,讓他認為還有翻盤的機會,不至於魚死網破。同時也可以借唱雙簧試探朝臣,肅清朝堂。而南若私心,為自己謀得了兵符。永昭帝或許也不完全信他,可他眼下身邊隻有他,隻能用他。方才拿到聖旨時他設想過太子會有的反應,沒想到遠比他想的叫他驚喜。南若覺得自己骨子裏是比較冷漠的,太子喜歡他對他好,他知道,可平日的那些好,大部分隨手便能做到,他會開心會感動,可也僅限於此,方才這一遭,才是真真切切打動了他。不是信手拈來的甜言蜜語,也不是隻給予他的傾訴,而是在他最看重的政事上願意偏讓他。他唇間溢出歎息:“……殿下如此,叫我越發覺得自己卑劣。”太子有十分給了他十分,而他回應給他的不到一半,還夾雜著私心,太子的赤誠似一麵鏡子,照出他的不堪。“看著我。”太子放下筷子,“我會同意這道聖旨,不單是因為我鍾情你,我也有自己的考量,既然父皇要用你牽製我,兵符給你才合情合理,而且對我和父皇來說,你都是最好的人選,我不反對是因為知道你不會做出危害朝綱的事,你看,我也何嚐不是在謀算。”“何況是我先動了心,哪有什麽都不付出就將人抱入懷的,想要得到自然得先付出,你要我做什麽都不過分,是我該當的。”